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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逼近的眼眸對視,一同微笑起來。
“那就請罷!”
天色越漸暗,兩人加快步伐。路旁民居里已傳來杯盤之聲,宅中燈火次第亮了起來,透過各戶窗欞,斑駁地照在路上。
治焯又忘記了一些事,夜風清冷,也令他漸漸心緒飄然。
中丞宅邸其實並不簡陋。嵌了鋪首銜環的大門背後,是立著卷草紋蕭牆的前院。卵石小道直鋪到三進門,左右次間旁種了八月桂,眼下正滿樹新綠。
“你處好歸好,可也未免太冷清,像座荒宅。”每次來,劉徹總忍不住道,“別人宅中動輒門客上千,絲竹管絃,百戲美人,入夜何處不歡聲笑語?既是中丞府邸,總要多添點人丁才像樣……”他說著笑了笑,“不過,等秋蘭嫁入後,想來就有人整頓了……”
治焯眼神一滯,劉徹每提此事,都引他無故煩悶。
幸而他的侍僮小竇過來,對劉徹稽首後,對他道:“常侍郎東方大人來訪,說有要事與主人相談。”
治焯看了看對此饒有興致,挑起眉梢沉吟的劉徹,吩咐小竇:“請先生至後院,我先隨陛下到中廳。”
“唯。”
小竇剛退下,二人身後便傳來一聲生氣勃勃的“小火兄”,回過頭,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自門外步入。
“去病!”劉徹和治焯同時叫道。
霍去病看清另一人,愣了愣立馬跪下身:“陛下!”
“請起!”劉徹不拘禮,接著失笑道,“你剛才如何稱呼御史中丞?”
少年漲紅了臉:“小……兄、兄……大……中丞大人!”
劉徹大笑:“兄長?”
“臣……臣失言……”
治焯朝手足無措的少年寬慰笑笑。霍去病自幼習武,身姿壯美遠超同齡少年。進宮為侍中後,談吐舉止進退有度,可私下裡卻稱他為“兄”,無端端給他降了一輩。治焯與劉徹同樣疑惑,但看他這副神情,治焯有心放過。
“去病,你找我何事?”
“是舅父遣我來的,”霍去病偷偷打量了劉徹一眼,“不過可稍後再說。”
治焯點點頭:“你來得正好,請你陪陛下先至中廳用膳吧!”
“唯。”
望著治焯走向後院,劉徹看回霍去病:“大中大夫衛青?遣你來?何事?東方朔又為何事?”少年噤聲不敢說,劉徹眉心一擰,自語道,“哦,我倒不知,此處原來相當熱鬧!”
中丞邸宅後院裡,有一座傍溪小榭。若在白日裡,可見飛簷下掛著一塊黑匾,隸變凹刻二字:梨落。
東方朔字“曼倩”,是朝中名臣。曾因直諫位高至大中大夫,而今,只是個以滑稽行止博君開懷,連正經事也只能拐彎抹角說的常侍郎罷了。此時他正在梨落中憑欄斜靠。
拜訪治焯,實在情非得已。
因為他與治焯並非交好,而且據他所知,朝中也無他人與治焯有交。這位大人無論忠奸,皆保持距離,令任何欲親近、或侵入的人,都不得門法。
只有有關劉徹之事,可以託付他。但凡牽涉到劉徹,無論是不是中丞執事,治焯都會親自上陣;而其他事,就算是中丞職責,治焯也可能不顧。
他眼裡只有劉徹。但那種關切,又不是對劉徹本人的迷戀痴狂,倒像是一種執著,在守護自己活著的理由。
可他當真活過麼?他眼中對萬物的冰霜,總令人錯覺在看一具行屍走肉。
“曼倩先生。”
東方朔回過神,見“行屍走肉”已站到他面前,他低頭揖禮:“中丞大人,多有打擾!”
“豈敢,先生乃貴客。”
嗯?……“行屍走肉”在寒暄?東方朔懵了一下,才抬起頭,望見治焯眼中有了星點他不曾見過的光彩。
“大人,朔來稟報一個預兆。”他壓下好奇,先說正事,“近來斗宿指乙有偏差,五緯星軌也異常,此天象朔從未見過。方士們皆言此兆不祥,董仲舒大人回長安述職,也說未央五氣有亂,這讓朔十分不安。”
治焯不懂星象和方術,但既然是來找他,大致也能猜到:“先生是提醒治焯警惕歹人,對麼?”
“朔斗膽,時近清明,請大人格外小心。”
“我明白了。”治焯抬眼看著小榭飛簷外的星空,“清明祭祖,治焯定寸步不離人主左右。”
東方朔無言以對。此類拜訪並非初次,可不知為何,今日尤甚怪異。
“曼倩先生,”治焯打斷他的思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