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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在吳儂軟語裡代代傳遞著。
終於傳到了這一代,東吳的掌權者孫權耳裡。
於是他遣了三千兵將,掘山開道,想把闔閭墓挖出來。
那些隨葬金銀也就罷了,三千名劍,一直懸在歷來帝王的心裡。
勾踐挖過,始皇帝也挖過,卻都無所得。
闔閭的墓,就像失蹤了一般。
孫權也是個率性而為的人,比如他曾經派了船隊向東南航行,到了被稱為琉球的島,卻在回來路上沉了。
比如他就是要來挖一挖闔閭的墓,說不定勾踐挖不到,秦始皇挖不到,他卻能挖到。
但是沒有。
翻遍了虎丘山下,劍池底部的每一塊石頭,也找不到。
那劍池峭壁天然生成,無論如何也不是人力能夠開鑿的。所以他只把精力放在水底。
終於有人興沖沖地來報告說,挖出了一具棺木。他連忙趕到現場去看。
可是卻沒有三重銅槨,更沒有金鳧玉雁,名劍三千。
那深埋水底的棺木裡,只有兩具白骨。一把黑色的發,一把白色的發,糾纏得難分難解。
孫權悵然若失,把棺木又拋回了水底,也停止了挖掘的工程。
吳王闔閭的墓,成了水窮處雲起時,一個口耳相傳的傳說。
——完——
By 貓浮
外一章·伍鄢
斜陽。
重樓霜華,錦繡宮闕。官吏貴族魚貫而行,在巍峨華美的楚宮。
腳底響起踏碎霜花的清脆響聲。
那就像是捏碎清純美好的女子臂骨的暢快感。
申包胥在佇列裡,重疊的楚服紋絲不動。
他手捧著金鐘美酒,向上遙望。
楚國太子妃,原露申君伍鄢昨夜誕下一子。
天色黯淡,次第亮起的燈火輝煌深情得如同一個異國的夢,芳香盈然。
那深長纏綿的夢真的太過遙遠,和眼前這高坐華堂的女子無法聯絡在一起。
他依然記得她的肌膚,頭髮在雪白的紋理上像上好的錦緞鋪開。
她說,先生,我要一個孩子,給我一個孩子吧。
她說,先生,你知道麼,太子無能。楚國王室無能。
先生,她的聲音低微細密,像連綿的雪下在連綿的屋脊上。她冰涼的身體像魚一樣遊進他的床榻。尊貴的身體。淫賤的身體。帶著復仇的妖麗火影的身體。給我一個孩子吧,先生。在吳國的時候我輕輕啄你的耳朵,我就知道,你要我。
一切都結束了。
他看著那女子微微側首,向他粲然一笑,眉目美豔,如樁華盛開。
他看著她在燭光搖曳下,光澤閃動的面靨,深了一深,忽然想起,她臉上是有酒窩的。
他看著她微微低頭,親了一下懷中嬰兒的臉。那肌膚與肌膚貼近的瞬間,軟融融的香甜。
他看著她揮手讓宮人抱走孩子,然後,舉起他呈上的酒盞,一飲而盡。
那弧度柔美的脖子仰了起來,而後垂下。在這一仰一垂之間巨大的美,讓他忽然想到,自己終於毀滅了一種至上的存在。
與這個國家無關。
與伍氏一族無關。
只是,他在回味著,這女子一笑的媚態,白生生的耳垂,輕柔的呼吸。
更久遠的時候,江南的雨,兩個青年衣繯相連的友情。
一切,都結束了。
楚昭王十三年,太子妃伍鄢產一子。同年,伍鄢暴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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