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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過招,只差分毫,宗赫要的就是這短暫如驚鴻的片刻,當下便一個箭步跳到鼎上,再奮力一躍凌空踢向他面門,手中匕首快若閃電划向他的頸項。那魏三垂死掙扎怒吼一聲,將軟劍橫拉,逼少年回身自救。
但宗赫卻橫了心,自知再難有這麼好的機會,拼著一腳踩上那劍刃踢飛劍勢,手中刀勢不變,精準的劃過男人的咽喉。
血如箭雨噴灑而出,魏三瞪大雙眼,單手抓著喉嚨,似不敢相信般,高大的身軀轟的一下倒在火堆中。
宗赫滿臉是血的滾倒在地,咬著牙將穿透腳背的軟劍用力拔掉,鮮血一傾如注。撕下衣袍下角,簡單的將右腳包紮了一下,少年忍著劇痛站起身,冷冷的望著那人的身子被火苗吞沒,鄙夷的吐了口唾沫。
“操你大爺!”
事情一了,心下這才一鬆,只覺全身上下再也沒有半分力氣。望著火堆旁那半隻再不能吃的野雞,少年黯然一笑,眼中怒焰漸漸熄滅,心中悲涼如這死氣沉沉的黑夜。
這操蛋的日子,何時是個盡頭……
隔日一早,去小鎮上的藥房買了些治傷的藥,身上銀錢已是所剩無幾,拖著傷腿無法生計,宗赫索性買了一把砍柴刀,每日自山上劈柴去鎮上賣,一邊治傷,一邊攢些錢再作計較。
元宵這日正是晴好,碧空萬里無雲,暖冬的太陽在小鎮那灰白的城牆上鍍上一層金黃,牆頭那一排五彩繽紛的宮庭制式花燈亦喜氣洋洋的隨風微蕩。普天同慶的日子,正是皇恩浩蕩。
站在城牆腳下啃著燒餅的賣柴少年拉低了頭上戴的斗笠,遮住那有些刺目的陽光。口中那餅似烘過頭,又像是隔了夜,乾巴巴的比往日更難下嚥。
從城中來的巡檢手中高舉著一卷紫金色的榜文,威風凜凜地來到城牆前,不耐煩的將少年身旁的兩擔木柴一腳踢開。
“去去去,別處賣去,沒眼色的小兔崽子!沒見這裡是貼皇榜的地方嗎?!”
“皇榜!”街道上的百姓哪個不好奇,忙都圍攏了過來,擠擠挨挨的將少年的木柴踩得滿地都是。
“可是皇帝后閣大選的名冊出來了嗎?”
“啊喲,真是後閣名冊!快瞧瞧,我們蜀州可有侍選入閣?”
少年蹲下身子,先將被擠落在地的燒餅撿了起來,咬在口中,復又費勁的將自己的木柴一根根收攏回來。人人都急著看熱鬧,哪個不嫌他這賣柴的在此地礙事,他那消瘦的身子也就被這些看熱鬧的人群推來搡去。耳邊依舊喧鬧聲不斷,逼得他將斗笠又往下拉了些。
擠在前頭看榜的,興沖沖的道:“我們蜀州哪次都不會落空,這次是京兆府的藺如意,入了寶相閣呢!”
“嘖嘖!上四閣,好前程啊!”
“上四閣還有哪些人物?”
“多半就是各州頭名侍選罷?”老百姓們對這些宮閣之事,素來津津樂道。
“純陽閣倒也是遼州頭名,只這澹月閣的傅川,年紀最輕,候選的時候也是籍籍無名……”
旁邊立有一人駁斥道:“那是你沒見識,我聽京兆府的親戚說,這傅小侍郎在京城破了一樁拐賣女童的大案,最得皇帝和皇太閣賞識,入閣頭一夜,便侍寢龍德殿呢……”
正忙著拾木柴的少年身形微滯,但只短短一瞬,隨即又恢復從容。身邊人潮越來越洶湧,他只能加快手中速度。
“破案一事倒有耳聞,不是說我們蜀州的葉琛也有功勞嗎?怎地葉琛怎麼沒被選入後閣?”
“今年統共就只有八個人入選後閣,你當人人都有這麼大的福份,那葉侍選便是入選太學,也當屬不易啦。今年太學名額也只二百多名,餘下幾百個落選的,還不是隻能回州府等機會熬資格,哪怕以後升發了也是雜途出身,哪比得上後閣太學正途出身的尊貴。”這人說的在理,旁邊立即響起一片點頭附和聲。
聽著這些曾經熟悉的名字被反覆提及,少年心中突覺輕快。
他們都很好,沒有被我的事牽連,這便很好。
不用再想太多。少年專心致志的將好不容易撿回來的木柴聚攏起來,復又用麻繩捆緊,悄然遠離了人群,再沒向那張金光熠熠的皇榜看上一眼。
那個世界,離他已經太過遙遠。
一箇中年隨從打扮的人走到木柴擔前,隨口問道:“這柴多少錢?”
來了主顧,少年忙答道:“自取十文,送到府上十五文。”
那中年男子摸出荷包,撿出十五枚銅錢,交到少年手中,道:“尺瀆橋下的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