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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身份,被秦開俘了回去。那些錦衣青鬢的羽林少年怕是永遠瞧不明白,何以眼前這人皮損肉爛,模樣醜陋,與傳言中貌美體弱又包藏禍心的佋王爺霄壤之殊;何以他披袍散發磕首在地,磕得頭破血流不為討饒反倒一味求死;又何以聽見天子赦他死罪令他居於宮中食祿終身,更似瘋傻般狂笑不止,口中喃喃不迭:“原不過是殊途同歸……殊途同歸罷了……”
熬過了臘月寒天,叛軍一旦敗走,這地處機要的小城亦隨漸融的冰雪一併融逝了冷清荒蠻,恢復了往昔的安詳富庶。城中的酒肆娼門許是最先受得這燦燦春光、太平盛世的青睞,不日便又酒色迷人眼,朱門笙簫沸。想來也是,嗜慾本乃人之常情。俗者貪口腹之慾,誕肉體之歡;雅者俟逑好之情,慕知己之交。並無多大分別。
城中最大的酒樓聚賓樓與城中最大的妓館撲花閣,恰是一在街頭一在尾,兩相輝映,各佔風流。
“溫大將軍不知去向,淮王獨木難支,節節敗退,小皇帝平定天下指日可待,什麼‘匡復正統’,全是痴人說夢!”聚賓樓裡的幾個衣著鮮華的狂客正舉觴動箸、飲酒食膾得好不暢快,忽聽見外頭喧喧嚷嚷一陣鑼鼓聲響,原是撲花閣裡的頭牌又來為乞者施糧。
巡街的花車慢慢駛來,除卻駕車人另有四個高大漢子敲鑼打鼓,傍車而行。淡粉色的薄紗車帷之上隱約透出一個女子的娟媚輪廓,兩個妝作婢子模樣的青樓女子一左一右各立一人,一壁若天女散花般散佈銅錢,一壁又從兩隻半人多高的竹簍裡取出牛皮紙包,將這裹有饅頭和少許燒肉的紙包一隻只拋向眾人。
許是車內女子的此番善舉早成常例,一群烏衣爛衫的乞者聞得鑼響自四方湧來,口中高聲道,“女菩薩來了!女菩薩又來給大夥兒施糧了!”
只聽一食客忿聲啐道:“呸!什麼女菩薩,不過是個千人騎萬人跨的窯姐兒!”另一食客朝窗外瞥去一眼,也道:“聽說是知府大人看上了她,有意娶她過門作小。她這不趕忙將衣裳穿好鉛華卸盡,不作淫''娃娼女,改扮起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娘娘啦!”
眼見竹簍將空,一眾乞者涕淚交流地跪呼叩謝,聚賓樓內的幾個男子終也按耐不住。接二連三地拔身而起,邁出門道:“我等不若也去看看,這娼婦竟能把知府大人迷得魂不守舍,到底該是何等的國色天香?”
打頭之人適才心急火燎地踏出門檻,猝爾被地上突起的一物絆下一腳,摔跌得不輕。狼狽起身一瞧,竟是一個倚於門口蜷縮睡著的乞者。
若說普天下的乞丐都是一類模樣的滿身塵垢,汙穢不潔,眼前這人也分明能將他人襯若出水蓮花般淨潔清雅。一身糟爛得辨不出色兒的衣裳,一張臉埋在又蓬又散的亂髮之中瞧不真切,隱隱只能看見他瞎了一隻眼睛,自眉弓至下頜還跨著一條駭人至極的劍疤。滿臉滿身的膿潰散出撲鼻惡臭,許是四肢俱廢只能爬著行路,兩隻膝蓋早已磨得血肉模糊,幾若見骨。
“哪兒來的乞丐,這麼臭!”跌了一跤的華裳男子怒起心頭,朝那伏於門口的癱子身上連踹幾腳——這幾下重踹又不由教他暗吃一驚,但覺這癱子渾身上下的肌肉堅硬如鐵渾似煅造,看似沒傷得他的筋骨反倒杵得自己腳骨生疼。心下不悅更甚,又不敢再動腳,便運了運喉嚨,往他頸間啐去一口唾沫。
“何止臭,瞧他這趴伏在地的模樣,再瞧他這張……喲,滿是惡瘡的臉,當真狗也不如!”另幾個食客各不客氣,紛紛抬腳過來,不跨邁趨避,徑直就踏著那癱子的身子走出了門。那人竟也骨肉皮實,捱了一群人的辱罵踩踏,偏生哼也不哼一聲。
花車之內的美人正掀著車簾在看,起先是覺得這癱子可憐,想喚他來領銅錢和饅頭,愈看又愈覺他的與人不同,雖捱了打罵,確有這麼些許“譭譽順逆,如如不動”的佛性。於是對車外侍立的丫頭道:“蕊兒,你去將這紙包和銅錢給那聚賓樓外伏著的人。”
“小翎姐,那人實在臭得很,花車還沒駛出之時就能聞見,若趨近了可不要被他燻死?你再看他那一身膿皰爛瘡,定是要傳染人的,我不去!”那名喚“蕊兒”的丫頭把俏麗頭顱搖晃得撥浪鼓兒一般,巧齒伶牙,只為推脫不肯。
那酥軟嬌怯的語聲又自車內傳出,道,“你這丫頭,讓你做個事兒盡與我推三阻四。也罷,我自己來。”言罷花車內的美人自掀了轎帷,踏下地來。接過蕊兒手中的牛皮紙包,又取過一串銅錢,便輕揚裙襬,碎踩蓮步,朝那癱子走去。
蛾眉輕描翠,櫻口淺施朱,萍浮蓬轉般步履輕盈,委實嬌豔非常。先前還啐其淫''娃娼婦者業已面露饞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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