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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很高興你記不得了。要是可以,哥好想好想叫爹、叫娘、叫大夥兒全忘掉,因為我受夠了!
“那些知情者在人前是一副憐憫、關心的問候,一轉身就是極盡八卦之能事,人後挖糞扒屎的嘴臉。還有孃親,動不動就說”可憐的孩子“,彷彿我是個碰不得的傷口……她也的確不想碰。”
下唇顫抖著,仁永逢將它化為一抹苦笑。
“但我不怪她,比起爹幾乎不願意正眼瞧我……彷彿我這長子早已死了,在失蹤之時就已經死了……孃的不願意碰我,根本不算什麼了。”
仁永源聽得背脊發涼,對自己來說,家中的氣氛一向是和樂融融。不想,這原是粉飾過後的太平假象?
自己眼中,雙親對哥信賴有加,甚少過問哥的事,無論哥想做什麼,他們都放手讓他去做,而自己想做些什麼,往往得一再向爹孃爭取,好不容易才獲首肯,他一直為這樣的差別待遇忿忿不平。
結果……爹孃的放任,是不想碰觸?他們給哥的也不是信賴有加,而是可有可無?
“在那時什麼都忘記了的你,是家裡唯一對我一如往昔,沒有什麼改變的人。多虧了你,在家中處處都是”無處容身“的我,找到了立足之處……我沒辦法讓爹孃眼中的我回到從前,但至少我可以一直是你的好哥哥。”
仁永源的胸口一陣陣揪痛。
所以哥不是從頭到尾都討厭我的?我對哥或多或少,也曾派上用處過?哥也曾需要我這個弟弟?
這念頭多少讓仁永源的心頭寬慰了些。
“也許是物極必反,我越是逼迫自己要做個完美的哥哥,被壓抑的憤怒也越堆越多……明知一切的事,即使沒有你,照樣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卻開始將矛頭指向你。動不動就想著”為什麼是我,不是你“?為什麼痛苦都交給我一個人負責,好處全被你包下?”
仁永逢此時瞟了仁永源一眼。
“很幼稚的念頭,是不?幼稚、自私……愚昧的我。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怎麼可能做個”完美“的哥哥——當真正的我是破破爛爛、千瘡百孔時。所以我更不能讓你看穿我的偽裝,讓你這唯一的、我可以在家中立足的支柱,被我膚淺的一面摧毀,奪走我最後的容身之處。”
聽著聽著,仁永源不禁在內心輕喊——
哥,你就是這樣,一重又一重地,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捆綁著不必要的繩索,不停給自己加重負擔嗎?
任誰這樣不停地壓抑、自責,早晚都會出亂子。太瘋狂、太亂來了!
不過……仁永源也注意到了,兄長一直迴避著,不去提起最關鍵的一件事。然而這個關鍵不搞清楚,他根本無從理解,折磨著哥、纏繞了這麼多年,甚至持續地作同一場噩夢的種種痛苦,究竟是來自何方?
“哥,發生什麼事了?我高燒忘記的那件事,以及讓你痛苦多年的那件事,是什麼?”單刀直入地問。
仁永逢蒼白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更為慘白,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掐得指節都泛白了。
可是當拳頭一鬆開,所有的表情也自臉上消失了,他淡淡地說:“你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了?……在你十歲的那年,自己差點被壞人擄走……”
有這種事?!仁永源一愕。
覷他一眼,仁永逢繼續往下說道:“我還記得那一日,娘和往常一樣,初一一早便帶著咱們到一座廟裡拜神,祈求一家大小平平安安。那時的你一點耐性也沒有,跪在那兒祝禱,不出半刻就嫌無聊,嚷著要去廟前的市集逛逛。
”也和往常一樣,娘同樣捱不過你的瞎吵蠻纏,叫我帶著你去,還給了我們些碎銀子花用。在市集裡,你一會兒說要買糖葫蘆,一會吵著要玩飛鏢,叫我買給你。市集里人又多又吵,娘千交代、萬交代,要我千萬不能讓你走失的,結果你還是走失了。“
哥哥活靈活現地描述,讓仁永源輕易聯想起小時候的自己。那時的他是個脾氣又硬又蠻、令爹孃頭痛不已、不折不扣的頑劣小子。
”我慌忙地到處找,從人潮最多的地方,找到人潮罕至的暗巷裡。結果我找找找,到了廟後的大雜院,終於聽見了你喊叫救命的聲音。我趕緊跑了過去,看見兩個不認識、面目猙獰的漢子,捉著不停掙扎的你,像要把你抱上馬。
“我便衝過去,要他們將你放開。誰曉得……他們見我孤單好欺,不但不放開,還連我也想捉起來。他們一個人制著你,一個人上前對付我。兩個大人,對付兩個小孩,誰勝誰負……用不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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