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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風這下眼睛瞪得更大了些,一疊聲兒問:「哪三件事?」
陰七絃慢悠悠伸出一根指頭,「這第一件嘛,不准你大哥納妾,亦不準偷腥,如若食言,則須應允女方和離。」
雖說武林女子豪爽膽大,但似歐婉揚這般未成親便已謀算和離的可也絕無僅有,懷風只聽得咋舌,愣了愣才曉得追問,「第二件呢?」
陰七絃搖搖頭,「現下只說了這一件,餘下兩件說是什麼時候想到了什麼時候再說。」
頓一頓,目光中生出抹讚許之色,「江湖中傳聞歐家三姑娘厲害,我只當溢美之詞,不想聞名不如見面。你大哥眼高於頂又性子桀驁,許是這般既有心計又有手段的姑娘倒能降服得住。」
說罷笑眯眯看了懷風,「你這大嫂雖是生在揚州這等富貴溫柔之鄉,性子卻不似江南女子那般溫婉柔媚,倒似極咱們湘鄂之地的山椒,幽香辛麻,便如你大哥的生母一般,也只有這等女子,才當得起我陰家主母。」
懷風極少見父親如此盛讚於誰,當下好奇心起,只想一睹這位嫂子芳容,又想到陰寒生,暗忖:嫂子既是如此人物,大哥成親之後與她日夜相對,心思定然便慢慢轉到妻子身上,於他於我,都是好事。
滿心期盼陰寒生早日成親,但一念及婚期,心頭又是一緊,問道:「爹爹,再有三月便是婚期,你和大哥不用回家籌備嗎?」
陰七絃靠進逍遙椅裡,悠然道:「家中有花堂主和錢堂主,自會將新房喜堂籌備妥當,咱們在這兒待到五月再行南下不遲,先到揚州接上花轎,一路乘船返家,誤不了婚期。再說,論及器物精緻奢華,天下間又有哪裡及得上京城,正可趁這段時日好生採買一番,迎親時送與二師兄家各位親友,或是你大哥大嫂留著自用,都是使得的。」
懷風正怕他們急於動身,剛要琢磨著如何說服父親叫自己在京城中多住幾日,忽聽這麼一說,心中暗喜,「那敢情好,我也許久沒回平京了,好生想念這城裡諸般美食,還有月華寺門前的雜耍,東嶽樓裡的說書,爹爹若沒別的差遣,我明兒個可要四處去閒逛做耍了。」
又待一會兒,下僕進來請父子二人去花廳用午飯,懷風囑人將黑裡俏帶下去好生伺喂,拿了馬背上包袱,扶著父親進了花廳。
這一日父子三人齊聚,席間均好生喝了幾杯,酒足飯飽之際,懷風將包袱開啟,露出那張自燕兵手中搶來的虎皮,推到堂兄跟前,道:「大哥,我此行急迫,沒能淘換得什麼好東西,倒是這張虎皮還過得去,權當送與大哥的賀禮,改日與大嫂做個墊子、手筒什麼的,也是弟弟一份心意。」
陰寒生一僵,眸中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悵然,瞬息之後便即神色如常,笑著道:「你此行兇險,竟還有心思帶東西與我。」
摸著那斑斕皮毛,觸手柔滑,心中卻似萬針攢刺,暗道:我與他終究沒有這等緣分。
旋即又想:不論如何,他總是我兄弟,這一等兄弟之情卻是長長久久,再斷不了的。
百味陳雜中,強作歡顏,「這般漂亮的皮毛若還稱不得好東西,那可真不知什麼才是好的了。」
舉起一杯酒,「大哥謝過兄弟。」
一飲而盡。
進了四月沒幾日便是立夏,天氣轉眼間便熱了起來,雖還沒到酷暑時分,晌午時的日頭也已讓人穿不住衣裳。
這日正是月華寺前的萬姓大會,城裡城外的百姓俱來禮佛燒香,又聚集了賣藝雜耍算卦等等玩意兒,整整一條街都擠得滿滿當當,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懷風進京已有半月,他離京許久,這還是頭一次重履故地,心中自有一份感慨,不知不覺撿著舊日裡常玩兒的去處遊逛,這一日便逛到月華寺旁的東嶽樓裡。
這東嶽樓在平京城的食坊酒肆裡都是數得著的,做的多是高官顯貴豪富雅士的生意,門面軒敞內飾淨雅,懷風舊日裡也是常來的,這日戴上人皮面具,換了身雨過天晴的薄綢長衫,也不要人陪伴,獨自到樓上要了個臨窗的雅間,望著樓前街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舉杯獨酌。
這時已界晌午,東嶽樓外人流如織,樓裡也賓客滿座,小二招呼之聲此起彼伏,又有客人招來書院中的姑娘,手執雲板,鶯鶯嚦嚦地唱起最近城中正時興的曲子詞。
懷風心思不在這上頭,便不曾細聽,依稀覺得歌喉婉轉,待一曲唱罷,只最後兩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躍入耳中,餘韻渺渺,不覺心絃一顫,暗道:話是不錯,但相思之苦,終究不是那般容易便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