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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下落。我在漢堡那幾星期,和他漸漸熟絡。我和他與他的家人住在漢堡一處高階住宅區的豪華公寓裡,每天都待在一起。他和我一樣不是納粹,但為了方便起見入了黨。他的黨證為範耶爾企業開啟大門、製造生意機會,而做生意正是我們的目標。我們為他們的火車製造貨車廂——我一直在想,不知道我們的車廂有沒有去過波蘭。我們出售布料讓他們做制服,出售真空管讓他們做無線電接收機——不過老實說,我們並不知道這些商品的真正用途。羅巴哈知道如何爭取合約,他這個人很有趣、性情又好。完美的納粹人。後來我慢慢發現他也有一個拼命想隱瞞的秘密。
“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二日一早,羅巴哈來敲我的房門。我的房間與他妻子的臥室相鄰,他以手勢示意我靜靜地穿好衣服跟他走。我們下樓後,坐在吸菸室裡。羅巴哈整夜沒睡,一直在聽收音機,我這才察覺事態嚴重。‘紅鬍子行動’已經展開,德國在仲夏節前夕侵略了蘇聯。”範耶爾無力地擺擺手。“羅巴哈取出兩隻杯子,替我們倆各倒一大杯烈酒。他顯然受到震撼。當我問他這代表什麼時,他有先見之明地回答說,這代表德國和納粹完了。我只是半信半疑——畢竟希特勒看似無人能敵——但羅巴哈和我為德國的衰敗幹了一杯。然後他便將注意力轉向現實面。”
布隆維斯特點點頭,表示他還在聽著。
“首先,他無法聯絡我父親征求指示,但他主動決定縮短我訪德的行程,送我回家。其次,他請我幫他一個忙。”
範耶爾指著一幅泛黃的畫像,畫中有個露出四分之三側面的深髮色女子。
“羅巴哈結婚四十年,但在一九一九年遇見一名年紀小他一半、充滿野性美的女子之後,便陷入瘋狂熱戀。她是個貧窮、單純的縫紉女工。羅巴哈追求她,而且也和其他許多有錢男人一樣,可以將她安置在離他辦公室不遠的公寓。她成了他的情婦。一九二一年,她生下一個女兒,取名為愛蒂。”
“富有的老男人,貧窮的年輕女子,和一個愛的結晶——這在四十年代應該不至於引發醜聞。”布隆維斯特說。
“對極了。只可惜有一點:那個女人是猶太人,因此羅巴哈在納粹德國有一個猶太女兒。他成了他們所謂的‘種族叛徒’。”
“啊……這樣的情況確實不同。後來怎麼樣了?”
“愛蒂的母親在一九三九年被發現,後來失蹤了,我們只能猜測她的下場。他們當然知道她有個女兒尚未列入流放名單,而專門負責追蹤逃亡的猶太人的蓋世太保們也正在尋找她。一九四一年夏天,我抵達漢堡那個星期,他們不知怎麼從愛蒂的母親追查到羅巴哈,因而傳喚他去面談。他承認他們的關係,也承認有個女兒,但聲稱自己已經十年未與女兒聯絡,不知道她人在何處。”
“那麼他女兒在哪兒呢?”
“我在羅巴哈的家中天天與她碰面。一個甜美又安靜的二十歲女孩,她替我打掃房間,也幫忙準備餐點。到一九三七年,對猶太人的迫害已經持續數年,愛蒂的母親哀求羅巴哈伸出援手。他也確實幫忙了——羅巴哈對這個私生女的愛並不亞於婚生子女。他把她藏在他所能想到的最不可能的地方——就在眾人眼皮底下。他替她偽造檔案,請她來幫忙家務。”
“他妻子知道她是誰嗎?”
“不,她似乎毫不知情。就這樣平安地度過四年後,羅巴哈覺得危險已逐漸逼近。蓋世太保遲早會找上門來。於是他將女兒找來,並向我介紹她的真實身份。她很害羞,甚至不敢直視我。她肯定大半夜都沒睡,等著被召喚。羅巴哈請求我救她一命。”
“怎麼救?”
“他全都安排好了。我原本還要再待三星期,然後搭夜車到哥本哈根,再轉搭渡輪過海峽——即使在戰時,這樣的旅程也相當安全。就在我們交談過後兩天,範耶爾企業名下的一艘貨船即將從漢堡啟程前往瑞典。羅巴雜湊望我改搭這艘貨輪,立刻離開德國。我改變行程的計劃必須經過維安部門許可,那只是形式上的手續,沒有問題。但羅巴雜湊望我上那艘貨輪。”
“應該是和愛蒂一起吧?”
“愛蒂是偷渡上船,船上有三百個裝機器的板條箱,她被藏在其中一個裡頭。船還在德國水域時,她萬一被發現,我得負責保護她,防止船長做出任何蠢事。等到離德國有相當距離了,再放她出來。”
“聽起來很可怕。”
“我覺得很簡單,卻沒想到這趟旅程竟變成一場噩夢。船長名叫奧斯卡·葛拉納,奉命照顧僱主這個傲慢的小繼承人讓他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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