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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許佳佳的手沒有停,繼續在他的背上游移,但是每一下按摩,都好像按到他的心裡。
許佳佳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想要找一個人傾訴一下自己,也許是因為在這個險惡的時代,自己已經被騙過太多次;也許是因為,自己漂泊的心靈,從來沒有人理解過;也許是因為在被責罵過的夜晚,隨便誰溫柔的對待,都是稀缺;也許是因為在大家只想看到她們微笑的夜晚,難得有一個人,願意看一看她內心的傷痕。
許佳佳的聲線冷清,彷彿玉碎冰裂,就這樣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家住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山村裡,那裡的春天,小河破冰的時候,有成群的魚,我最喜歡帶我阿弟去抓魚,抓到了,晚上就能多吃一頓葷。”
“我阿孃總是很喜歡炸小魚,我和阿弟都很喜歡,一點點鹽巴,一點點辣椒麵,好吃得很。”
“可惜我阿孃生病了。”
許佳佳的聲線仍是冷清,“她病得很重,阿爸捨不得,一定要醫她。所以我就不能上學了,我讀書很好的,總是考第一名,我考第一名的時候,阿媽就會給我煎粑粑,又軟又糯又香,有自己家種的芝麻香,有花椒香。可惜,我再也拿不了第一名了,我就出來打工。”
“你知道什麼最可怕嗎?在陌生的地方被熟悉的人騙,在陌生的城市裡,被老鄉騙。我們本來是一個村子的老鄉,他家就住在村口,我家阿弟特別喜歡找他家的阿弟一起玩,又是和我同級,不過比我早出來幾年打工而已,居然騙了我。他把我騙去傳銷,每天就是洗腦,講課,說賣的東西好,要多找下家,也不能打電話給家裡,也不能聯絡任何人,每天聽課,我頭大得很。”
“最後呢,如果不是公安來,我覺得我要在裡面聽一輩子的課。公安說了,他們是違法的,我也沒明白,我覺得他們講的是有道理的,只是知道的人太少,不能理解他們而已。”
“我最後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只剩隨身的一點點衣服,身上的最後兩百塊都沒了,我覺得我只能回家,就打電話給我的一個遠方表姐,她家住在我家旁邊兩戶,轉過路口就是她家,我和她約好,讓她告訴我阿爸,一天以後我再打電話給她,讓我阿爸等著。”
“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我阿爸就在,聽到我阿爸的聲音我特別高興,我想告訴我阿爸,城裡一點都不好,都是騙來騙去的,本來以為可以相信的老鄉都不可信,我回家多種點苞谷和糧食,再多養兩頭豬,我有力氣,我能種,讓他別再讓我出來了。”
“結果,阿爸終於接通了電話,然後都沒問我過得好不好,只是和我哭,說醫院要趕他們出來,因為沒有錢繼續交住院費了。我阿爸從來不哭的,我們寨子,就屬阿爸打獵打得好,還能唱好山歌,阿爸從來不哭的,結果,我阿爸朝著我哭,我就心軟了,我哄他,我過得很好,我能儘快把錢寄回去。”
“我傳銷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姐妹,她說她以前掙錢容易的很,聽說傳銷掙錢更容易,才來的,結果,錢也沒掙著,人差點搭進去。她說,在這種娛樂會所掙錢容易得很,下力氣小,沒有挑穀子累,但是來錢比挑穀子多多了。”
“她說我長得好看,肯定能掙到很多錢。客人給小費就能給很多錢,然後我就跟著她來了。這裡是她介紹我見工的地方,經理和媽媽桑看著都很親切的,幫我換新衣服,還給我化妝,只是我自己化不慣。”
蔣達楞在那裡,許佳佳描述的世界,好像和他千差萬別,隔著一個世紀,他作為一個在城市裡長大的普通家庭孩子,無法想象,疾病,貧窮,能給一個家庭帶來如何毀滅性的打擊。
他愣著神,深深被觸動著,這就是如今的中國社會,從不缺人倡導中國夢,卻缺乏足夠的聲音,來自於基層,來自於貧窮,來自於靈魂,他們訴說著十多億人口能塑造的不公,他們訴說著這個你所不熟識的大地,他們仍在為了生存苦苦掙扎,為了疾病傾家蕩產,為了教育艱難抉擇,為了重男輕女,而把自己的子女送上不同的生活軌跡。
蔣達沉默著,一直沒有說話,內心卻如同翻江倒海,一刻不停息。
許佳佳意識到了他沉默,最後問道:“不好意思,我不該說這些的,我看你是個好人,所以有點沒忍住,對不起。”
蔣達沒有回答,但心中如鼎沸,沉默而安靜,他覺得他面對如此巨大的現實,確實力量有限,只有抽出自己的錢夾,拿出了一千塊現金和自己的名片:“其實你只是想賺錢的話,也不是沒有其他出路,我們公司最近缺踏實肯幹的行政,只要細心,肯認真負責,很多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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