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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真依著他的話,用手指在皮鞋底上摸一摸,隨即點點頭。
他又緊張地說:“你仔細瞧瞧,這鞋跟和鞋底的邊緣,有什麼異狀?……沒有嗎?你瞧得不仔細啊。你粗看鞋跟上好像很乾淨,其實還有些泥水的痕跡,還不曾抹得乾淨。你瞧,這底邊上面針縫裡還留著不少泥哩。”
我點頭作領悟狀道:“那麼,這皮鞋昨夜裡有人穿過,後來經人把泥水抹乾淨。對不對?”
霍柔道:“對,不過抹得不十分乾淨。這叫做百密一疏。還有,你瞧,這鞋帶頭上沾著汙泥。你懂得它的來由嗎?……什麼?不懂?那是很容易明白的。就因為——”
“砰!砰!”
這聲浪雖然隔著玻璃窗傳進來,並不怎樣刺耳,但我和霍桑都聽得出是手槍聲音,決不是其他聲響。這槍聲的來由,好像就在這屋子的大門外面。聲音,當然不能使霍桑認為沒有關係。他立即把皮鞋重新放回壁櫥,照樣將門關好,隨即向我招一招手,一言不發便從房間裡奔出去。我也跟在他後面。一剎那間霍桑已奔下樓梯向前門口出去。我趕到樓梯腳下的時候,金梅也已開了會客室的門,驚惶地走出來。
伊問我說:“先生,什麼事呀?”
我不能回答,但搖一搖頭,繼續向外面走。我踏上那水泥徑時,瞧見霍桑已從那盤花的鐵門口走出去。我向左右一望,門外很清淨,只有一輛汽車從西面駛過來,向東面去。
霍桑也向東走,已在大同路的轉角上停住。老毛也站在他旁邊。我奔近去一瞧,地上躺著一個人,就是那老頭兒李芝範!
這時我們都沒有說話。我瞧瞧地上的李芝範,身體蜷曲著,橫側地倒在地上,身上還是穿著那件深青色縐紗的駱駝絨袍子,足上一雙雙梁布底玄緞面的鞋子。他的眼睛緊閉,嘴唇張開,在那裡喘息。我明知他已中槍,但不知打在什麼地方。霍桑已蹲下了身子,用手解老人胸襟前的鈕釦。我才見他裡面白襯衣的右胸膛口,有著鮮紅的血漬。
霍桑斜側著頭,向我說:“包朗,快去打一個電話到警廳裡去,叫他們派救護車來。”
我立即旋轉身子,奔進門口裡去。金梅正伏在鐵門裡面發怔。我將伊推在一邊,急步奔進屋子,一步三級地跨上樓梯,在樓梯的轉折處,撥動電話機的號碼。這電話打得很順利,前後不過一兩分鐘。倪金壽還在廳裡。這訊息當然也出他的意外。他答應馬上就來。
我回到外面時,霍桑已站直了身子,正拿一張好像從李芝範身上搜得的紙,放進他自己的衣袋裡去。他的神氣當然很緊張,但並不慌亂。那老毛依舊站在他旁邊,那慌張的神態,卻讓他一個人包辦了。我告訴霍桑倪金壽馬上就來。霍桑但點點頭。他又向街的對面和兩端瞧了一瞧,對著老毛說;
“你比我先出來,可曾瞧見什麼?”
老毛張著小眼,點頭說:“瞧見的——我瞧見那姓趙的——趙伯雄。”
霍桑不答,也沒有特殊驚訝的神氣,但閉緊了嘴,像在尋思什麼。
我禁不住說:“哎喲,又是這傢伙!真厲害!”
霍桑也不接嘴,又向老毛說:“你會不會瞧錯?”
老毛搖頭說:“不會,我奔到這轉角時,見有兩個人向北飛奔,一個人向南跑。”他用手向大同路的南北兩端各指一指。“那向北面去的兩個人奔得已遠,我當然瞧不清楚;向南邊逃的一個還很近,我瞧得很清楚,真是那個高個子姓趙的。他的背影我已瞧慣了,不會錯。”
霍桑道:“他穿的什麼衣服?”
老毛道:“當然是西服。”
我暗忖“當然”的字樣不免有些可疑。趙伯雄在早晨被捕的時候是穿著中裝的。不過他釋放以後、又換穿西服,那也說不定。
我向霍桑說:“如果是他,這倒又麻煩。你想崔廳長的保證可靠不可靠?”
霍桑瞧著地上的李老頭兒,緩緩地說:“我不願意借重他的保證。我要親手捉住這傢伙。不過先決問題,這回事是不是他乾的,還待研究。”他用手指指地上的李芝範。“槍彈還在他胸膛裡,不曾透過——我想他不會死,也許他還能說話。”
我答道:“如果能說話,那最好。不過那姓趙的傢伙,無論如何,總有把他找來的必要。你說要親手捉住他,有沒有把握?”
霍桑道:“以前沒有,現在卻不同了。”
這時候一陣波叭波叭的聲響,警廳裡的救護車已開到了。倪金壽就從那車上跳下來。他先驚慌地瞧瞧地上的李芝範,才向霍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