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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理由實在荒謬,”浦斯金冷冷地說,“等你的心情平復,只怕布萊恩已經把東西運到倫敦了。”
裴敬軒微微變色,詫異道:“參贊大人,照你的意思,莫非我兒子的性命還不如那些破木條碎紙頭重要?”
“當然,”浦斯金毫不掩飾自己的刻薄,“你總共有七個兒子,失去一個也無所謂。而那些塵封千年的文物全都是無可替代的珍品,兩者應該不能相提並論。”
“混蛋,”裴敬軒終於按捺不住怒火,脫口大罵,“紹武不僅是我最疼愛的兒子,也是裴家的全部希望,那些從沙子裡挖出的廢物怎麼比得了。如果你身上還有一點人味兒,就不會說出這樣毫無心肝的話來。”
浦斯金沒有料到對方敢於頂撞,稍稍怔了一下,隨後不甘示弱地響應:“咦,看不出來你的脾氣倒挺大嘛。迪化府的部隊即將兵臨城下,雅布城的軍火亟待補充完善,你可得仔細掂量掂量,不要幹出作繭自縛的傻事。”
“少來這一套,沒有你的軍火,老子照樣和迪化府對著幹!想用武器裝備作為要挾手段,你的如意算盤恐怕是打錯了。惹惱了我,先讓你變成我兒子的陪葬品。”
一旦撕破面皮,裴敬軒已經無所顧忌,氣沖斗牛,拍案咆哮,將桌上一隻清花茶碗震落在地,當即摔得粉碎。
雖不是“擲杯為號”,守候門外的兩名親兵也應聲而入,看著暴躁如雷的長官,手按佩槍請示:“將軍,是不是把這個洋鬼子拿下?”
裴敬軒尚未有所表示,浦斯金已骨顫肉驚,起身擺手道:“咳,咳,老裴,何必大動肝火呢。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總不至於為兩句話傷了和氣吧。”
見裴敬軒仍在躊躇,浦斯金又慌忙不迭地替自己圓場。“也許是昨夜喝多了酒,我一時性急,口不擇言,還請閣下格外原諒。既然彼此的情緒都不夠穩定,也不適宜商討籌劃,好在合作的日子還長,不如改天再談怎樣?”
說著邁動雙腿就要開溜,裴敬軒橫眉立目,怒容可掬,最終卻並未阻止。他雖然對浦斯金的反感達到極點,但兩者之間畢竟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何況深知俄國人在西北的勢力猖獗,更不願在與迪化府交惡的同時另樹強敵,於是一頓發作後,也只得移船就岸,不了了之。
浦斯金匆匆返回寓所,衣領處早已被冷汗浸透。回憶方才的光景,不由得六神無主,原以為可以利用裴敬軒急需武器的弱點操縱對方,不料竟險些被這條“蠍子”反噬一口。即便性命無虞,倘若被當作人質拘押起來也不太美妙。思前想後,憂心忡忡,於是翌日遣人向裴敬軒告辭,只說代購軍火的事情有了眉目,自己必須馬上出城聯絡。裴敬軒明知是信口雌黃,但哀痛之情猶盛,也無暇究詰查探,況且對浦斯金又是一種“眼不見心不煩”的感受,便隨即答應了他的請求。浦斯金如蒙大赦,片刻也沒有耽擱,收拾行李,輕車簡從,倉惶撤出雅布城。
(二十一)(TXT小說: )
話說當日,浦斯金狼狽離開將軍府不久,又有衛兵稟報:“倫先生來訪———”
裴敬軒不禁皺眉,暗忖,莫非又來了一個火上澆油的主兒。自己已經和俄國人反目,更不惜同任何權貴決裂,只要對方出言不遜,照樣給他來個下馬威。拿定主意,也不迎接,拉長了臉站在堂前,等著展開一番唇槍舌劍。
誰知情況出乎預料。和刁蠻狂妄的浦斯金不同,倫庭玉完全是一副敦厚君子的風範,步履遲緩,儀態謙恭,看到裴敬軒,先是充滿同情地頷首致意,而後回頭招呼隨從——由唐懷遠引領的八名健僕,持捧香燭紙馬、牲醴祭品、靈幡綵棚以及素花輓聯等,相繼陳列在裴紹武的牌位附近。倫庭玉親自上前躬身行禮,神容哀慼,目光悲憫。
不止亡者親友,靈堂裡全體人員都被來賓的舉止所打動,並且詫異於倫庭玉便捷明快的行事作風。裴紹武喪命不過半日,他竟在短時間內已置辦下一套豐厚顯赫的奠儀,足見其通達諳練,誠摯可感。
裴敬軒的牴觸情緒早已煙消雲散,等倫庭玉弔唁完畢,忙囑令子侄回禮答謝,遂又請入偏廳飲茶敘話。
“將軍,”倫庭玉勸慰道,“人生無常,你是經歷過無數風波的,傷痛之餘,還望千萬珍攝身體。”
“談何容易,”裴敬軒涕淚縱橫,“裴某戎馬半生,東奔西闖,還不是想為子孫留下一份基業。誰知命運不濟,最終卻落得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結果。捫心自問,簡直了無生趣。”
“何至於如此悲觀呢,”倫庭玉說,“大概是天妒英才,紹武先走了一步,但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