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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長久的,她等待著父親的反應。
一陣衣袍風撲到她面前,拂起金石磚地上那一層塵氣。
她知道父親走了過來,心不禁一鬆,仰頭看向父親,遇到的是父親那平靜的目光。她呆了一呆,聽到父親說:“嫁,或者不嫁,你看著辦。此外沒有商量的餘地。”
程世運說完,將禮帽戴上,一轉身拿了他的文明棍,邁著四方步走出了這間屋子。
靜漪眼中積蓄了半晌的淚,幾乎奪眶而出。她急忙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聲。她眼睜睜的望著父親穿過一道門,又穿過一道門,距離她是越來越遠……
之忓走在前面,替程世運開了門。他將開門關門的動作放的很緩很輕。
“父親。”正伸長了腿坐在外面圍欄上的之慎見程世運出來,急忙下來。
程世運看著這個吊兒郎當的兒子,臉一沉。
之慎往父親身後一看,沒見靜漪,正要問,就見靜漪出現在門邊。他看到靜漪那滿眼的淚,呆了一下,一時沒有能夠出聲。
就見靜漪手扣著門邊,喊道:“父親!”
程世運站住了。
“您能保證孟元無事,並且保證讓他在恢復自由之後,能重新獲得獎學金留學去嗎?”靜漪問。
“這個不成問題。”程世運回答。
“我嫁。”靜漪說。
之慎張開嘴,看著靜漪說出這兩個字之後,迅速失了血色的臉,猛的回頭看父親——程世運過了好一會兒才將文明棍杵在地磚上,旋了兩旋,似乎在較著什麼勁。之慎心裡咯噔一下,一個不好的念頭立刻浮了上來。此時就連之忓都好像被靜漪的話嚇了一跳,只管在一邊望著靜漪。
第四章 或濃或淡的影 (四)
靜漪則只盯著父親的背影。這個背影此時對她的意義,就是幾乎全部救孟元的希望。
程世運轉回身來,慢慢的問:“想明白了?”
“小十!”對著靜漪吼起來,臉都漲紅了。
靜漪不看他,對父親說:“想明白了。”
“那好。你既是想明白了,為父就把事情辦明白了。”程世運說著就要走。
“等等,父親。”靜漪說媲。
程世運又轉回身來。
“請您馬上打電話落實此事。”靜漪幾乎是咬著字眼說的。她那清澈的眸子亮極了。
程世運將文明棍丟給之忓,快步走回書房。
“小十!”之慎瞪妹妹。
靜漪咬著牙轉身跟了進去。
之慎抓了下頭髮,說:“這叫怎麼檔子事兒啊?剛才……”他轉眼看到木樁子似的立在一邊的之忓,將後半段話嚥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苦笑一下,道:“到底還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
書房裡又安靜下來。
只不過這樣的安靜,就想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
靜漪,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人;而父親,更不是。
之慎抓了抓頭髮。煩躁。
“老爺要我去送信,九少爺。”之忓說。
“給誰送信?”之慎問。
“陶家。”
“看來,父親是胸有成竹的。”之慎有些黯然。他打起精神來,問:“知道陶傢什麼時候來人嗎?”
“應是這幾日。”
之慎想,那麼,戴孟元至少這幾日還要呆在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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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漪的日子也並不比在牢裡的戴孟元好過。自從她與父親暫時達成了一致意見,她就在煎熬中等待著訊息。在此期間,她非但沒有被禁足,父親在她走出書房之前說,她要出門去,只要跟她母親和嫡母交待一聲就可以。她簡直要對父親這種勝券在握的態度恨起來了……可父親的態度是父親的態度,她母親另當別論。這幾日,連電話和信件都要經過母親的手。於是門禁?看似沒有,靜漪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受束縛。
她甚至覺得自己身上就覆了一張網,越是掙扎,就被網的越緊,不若干脆不要動彈,反而有一線喘息的機會……
這日傍晚,靜漪無精打采的看著喬媽捻麻繩。秋薇悄沒聲息的幫著把喬媽捻好的麻繩挽起來,已經挽了不少,放在針線笸籮裡。腳下柳條筐裡亂麻一團團的,讓人看了就心生煩亂。她抽了一根麻線,絞著,被喬媽看到,笑著說:“小姐,仔細勒破手。”
靜漪低頭看看,麻線勒的雪白的手指呈紫紅色。鬆開,半晌才恢復粉紅的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