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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珂微微勾唇,點了點頭。目送白衣人踏枝點葉,瞥然融入夜色,直至杳杳難見。彷彿要讓那長久的目光化作一對出囚之鳥,隨他履風同去。
3
清澗爭流,荇菜滿汀。正值日落時分,雲興霞蔚,暮山映紅。一直追至萬壑之巔,方才將他攔下。
“拔劍吧。”季米定眸看著我,面色疏淡,不見一點久別重逢的喜氣。
“什麼意思?”
“我知你定不願於此危急關頭棄下你的同門兄弟,然漢人焚我家園戮我族人,我亦不願插手此紛爭,”他說,“用劍之人,以劍相約。我輸,就隨你留下;若我贏了,你則須隨我同去。今日你我二人對劍於此,勝負生死,但憑天斷!”
頗想調侃他那一臉“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的烈婦表情,但我很快意識到現在並非玩笑的時候——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當吟斜指於地,嘶鳴如許。季米的淡藍眸子直視我的雙眼,淡然道,“拔劍。”
第 59 章 胡笳驚露蟄,何忍伴東風(上)
五十九
胡笳驚露蟄,何忍伴東風(上)
1
如魑魅逐影,魍魎附形,一眾持兵死士將少林團團圍住。但見一個執扇青年立於眾人之間,長臉俊眼,錦衣華冠,鮮楚不似凡人。
“昔日唸的清心經文,看來你已忘得淨了。”少林方丈本衍輕撫長鬚,卒然道。
“弟子一字未忘。”克酈安略作一揖,撩起一抹淡笑,“只不過弟子想要請教方丈,譬如今日小王爺揮兵十萬踏平少林,能救眾僧性命的是那一心的大乘佛法,還是這一身的鋼筋鐵骨呢?”
裴少劼冷冷一笑,“人道少室好風光,便是野畜於此,也會說話了。”
“裴尚書倒是風流清俊更勝往昔,可嘆偏是擇主的眼光太差了些。”克酈安昂首揚眉,意似嘲弄,“費氏的江山雖說來得並不光明,卻也踐居正統多年,根基日深。當朝皇帝武將出身,統天下雄兵不下百萬。便說上有巨掌,旁有覬覦,五五復又五五,太子麾下少說也當有二十萬眾。小王爺雖朝綱獨斷,然則鹿死誰手,猶未可知。棄車保帥斬丁煌,先損五萬心寒之兵;血濺當街擒靈王,再折五萬感舊之甲;文不足增堤減水患,武不足出征定邊塞;淫妓專寵朝臣不滿,長安米貴民瘼迭生。不知太子可曾椎心自問,為何起兵至今,推諉者有之,洩密者有之,臨陣脫逃者有之,不戰而降者有之,唯獨揭竿響應生死相隨者寥寥可數?”
字字鞭辟入裡,刻骨三分。裴少劼回眸而視,徒剩幾百潰兵,各個面帶塵色,愁眉不展,苦不堪言。
“隨波使舵,不才無師自通。念在裴郎與我交情甚美,何不隨我一同投奔小王爺,從此這人間繁華享之不盡,用之不竭。”見得英俊少年怒目而視,恨不能以眼作牙,狠扯下自己一塊肉來。克酈安嘴角噙笑,目光朝眾人一瞟而過,又問,“簡森可在?”
“借劍神之令,靈王之名,武林志士無不尊而奉之。可惜……” 裴少劼揚了揚少年眉,面帶譏諷地吐出一聲,“誤認黃齏為山珍,誤信魚目是寶珠,盡是些識不得人的大傻子!我說我是靈王,他們竟都絲毫不疑。”
“裴尚書心高氣傲從來不認人下,如何今日甘願以這鄙俗不堪的‘黃齏’、‘魚目’自比?”風塵僕僕一路盡聽得這前朝太子的名號,克酈安輕搖手中玉扇,不痛不癢笑出幾聲,便凝起桃花眸眼,細打量起少林眾僧與裴少劼身旁的兵士。未見簡森喬裝易容混跡其中,轉而又對白眉老僧道,“方丈,可容弟子入寺一看?若見得他,也好敘敘那年少相識之舊。”
玉王府的高枝兒他攀過一次,便也不怕恬不知恥再攀一次。倪尚卿極不顯彰地動了動唇,似生出一笑道,在朝在野,總有那麼些頑固腦袋不知消停,非打著前朝太子的名號惹是生非。蛇蟲鼠豕雖不足懼,終是叫人惱得很。既然克公子亦是少林弟子,何不將你那打小的相識與你的萬里鵬程一同帶回京來?持了一把穀粒兒逗弄著手裡的鳥兒,老者泛著些許笑容的清癯面龐,如同自家叔伯那般慈眉善目,“活著回京自是好的,但若刀槍無眼不慎故去,那也無妨——小克啊,你瞧瞧,你瞧瞧!這鳥兒,剛進籠子的時候還絕食兒地跟我鬧,關得久了,可不就學乖了。”
克酈安埋頭稱是,心裡不免暗歎,這父子二人果是一脈相承!尋常百姓只道玉王爺待人寬和,用情至篤。惟因悼念亡妻便拋官棄爵,萍蹤浪跡十數年,殊不知他的陰沉謹慎更甚小王爺。雖對這帝冕眈眈虎視已久,卻顧左瞻右不敢篡奪。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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