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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大哥,其實尉遲大人有話讓我告訴你……可我拿不準要不要說……
他說……只要你有多遠,走多遠……你每走遠一分,他便原諒你一分……等你走到天那頭的時候……他就肯原諒你了……
巖錚,巖錚!
這兩個字毒刺一般猛然將景洵的心貫穿!
我苟活至今是為了你,一切所作所為也都是為了你,我累了,活夠了,你為何還是不肯放過我?
巖錚……巖……
不,不對,這兩字,他不該說,他不配說。面前這人……是“主子”。
……
“你,你叫我什麼?”
景洵猛然睜開眼,正看到巖錚石化了一般,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你剛剛叫我什麼?再說一遍!”
巖錚的手掐在他的肩膀上,幾乎要勒入骨頭裡了。他吃痛地皺眉,“主子……”
這次連他自己亦聽得分明。
他竟開口了,終於開口出聲了。恍若剛剛從一個冗長遙遠的夢境中驚醒,眼前的一切那般虛假又清明。
然後,有什麼滾燙的液體滴落在他胸前,帶著幾欲將人灼傷的熱量。
他緩緩抬高視線,眼前是巖錚淚痕縱橫的面孔。
他從未見過巖錚哭泣,從未自他臉上見過如此脆弱的悲哀。大顆大顆的淚水自他眼眶中跌落,永無止盡一般,在那線條冷硬剛毅的臉上劃下一道道印痕,末了墜進自己懷裡。
巖錚坐在他身上,帶著那副泫然的表情,與他四目相對,良久一言不發。
半晌,巖錚才道:“你為何這樣喚我?”他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終是拿手掩住了臉,“為什麼?”
景洵怔怔地仰視著他,總覺得要說些什麼,可話語脫口而出的時候,又化作了那兩個單調的字眼:“……主子。”
巖錚躬下身子,把臉埋進他頸邊。
“……那麼多日子,我一天一天盼著你醒來,盼著你能對我說句話,為什麼,為什麼第一句便是這個?你忘了我的名字了嗎?快叫我的名字啊!”他微微撐起身子,這個人連帶著握起的拳頭都在顫抖著。
被他的目光注視著,有那麼一瞬間,景洵幾乎以為自己又要捱打了。可在他試圖縮起肩頭的下一刻,那拳頭竟化為溫熱的撫摸,如觸到什麼珍寶似的,貼著他的面頰輕輕磨蹭。
隨後他的唇便被堵上了。那是一個溼漉漉的吻。不帶一絲情慾,小心翼翼到近乎虔誠。
“言一,言一……我不是什麼主子……是我,我是巖錚啊!不許你忘了我,不許你離開我!”
男人拿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淚水掉落在他的臉上,那一聲一聲的呼喚,直恨不得將心也嘔出來給他看。
最後浮現在景洵眼前的,是十五歲,雲霞般燦爛的碧紗櫥。
那個驕傲的少年緊緊地抱著他,兩人的骨骼都恨不得融為一體。
他聲聲對他道:景洵,我們這輩子在一起,下輩子也在一起,還有下下輩子,你肯不肯?……
第二十九章
黑暗中,巖錚將景洵抱在懷裡,一夜未睡。
他哭得太難看,氣息梗塞,話音亦磕巴地不像話。可他還是有好多話要說,未來得及說的,早該說出口的,憋在心中這麼些年的話,通通都想說給景洵聽。
有著夜色的保護,對方看不到他落魄到可悲的臉,對此他萬分慶幸。
他說起十六歲少年時,第一次在戰場上殺人,第一次見到那麼多血;
說起舊時逢年過節,與景洵同去寺廟裡上香,他好奇至極,問了許多次,景洵卻從不肯說出發了什麼願;
還說起做過的夢,夢到當年一家人失魂喪膽地在道上走,景洵連匹馬也沒有,就這麼一路徒步隨著,孃親喚他過去,要他趕景洵走,他依言讓下人傳了話,隔著遠遠的距離,連景洵什麼表情都看不清……夢裡也未覺得什麼,待到醒來的時候,枕頭卻已盡被淚水打溼了;
說起皇甫雲柔,那般花似的年紀,就這麼沒了……他明知道殷無跡不會對她好,還是狠了心,一手將她推到那死路上;
說起最初為景洵偷了那藥回來,本是一時衝動,之後後怕、後悔到幾欲死去,可即便時光可再,他還是得照著這條路原封不動地走一回;
又說起這麼久以來的鬱郁不得志,想讓爹孃瞑目而不得,想讓妻兒幸福而不得,想將景洵留在身邊,卻眼看著又是留不住了。這條命他早就不稀罕了,只想著末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