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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說著開了志新房內的箱櫃,果見內中疊得整整齊齊的一件長衫,可見自家孩兒平日裡倒是十分愛惜的,因打發他穿上瞧瞧,果然比自己前幾年做的那一套還要光鮮體面,飛天見了志新這樣人品,因心中很有些驕然之意來,雖然這個孩子並非自己所求而生,到底多年相依為命,況且如今出落得這般清秀,做母親自然驕傲些。
志新自己換了衣裳,又見院中晾著母親暈染的那套月光白綾衣裙,因上前挽住飛天胳膊撒嬌道:“娘叫孩兒換了新鮮服色,也穿了那件桃花妝給孩兒瞧瞧罷。”
飛天給他纏得沒法,也是如今自己原沒有單獨房間了,總不好晚間上夜之時在金喬覺房裡換衣裳,因含笑點了點頭,來在院中取了那套桃花衣裙,在芙蓉玉面上熨帖了一回,倒是乾透了的,因教志新掩了房門,自去內間換了。
志新在外間等候時,忽見母親捲簾而出,一套桃花瓣盡染的衣裙上身,更襯得飛天肌膚勝雪體態輕盈,舉手投足皆做精妙閨意,瀲灩春意緊隨纖纖細歩而出,卻把志新都給看住了,忘了喝彩。
飛天見孩兒只管盯著自己瞧,因臉上一紅道:“這顏色過於嬌嫩吧?”志新尚且未及答言,但聽得窗外金喬覺笑道:“這樣顏色方襯得娘子金玉人品。”飛天與志新聽聞此言,倒是唬了一跳,因回身細看時,原是窗欞不曾關閉,雖然掩了房門,卻給金喬覺窺見飛天更換春妝的媚態。
飛天見了金喬覺,因有些尷尬,連忙回身意欲轉入內間換回原先的衣裳,卻見那金喬覺推門進來笑道:“何必換回去呢?這樣顏色端的嬌俏妍媚,這是踏花節的絕妙裝束。”飛天見他闖將進來,又不好攆他出去的,也不方便再換衣裳,只得暫且穿了桃花妝與他盤桓。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展眼到了踏花節當日,因志新早已與白羽約好了同去,絕早起來到上房屋中給飛天與金喬覺請了安,飛天因下廚整治了一桌早飯,打發他父子二人在書房裡用了,自己又進了內院送飯,一面回來也在小廚房中自用,一時間一家人口收拾妥當了,正要出門,卻見巫俏自內院之中姍姍來遲,穿戴卻是鮮亮。
但見她鬢邊斜插著一朵嬌豔的芍藥,正與身上的襖兒顏色搭配,只是領口之處虛掩了,隱隱約約得見一段雪璞酥胸,底下的湘裙也是石榴紅綾顏色,卻往上繫著,提到了腳踝之處,行動起來隱約可見內中五子登科花樣兒的大紅繡鞋,一對金蓮生得惹人,一身行頭端的風流嫵媚,雖有些神女習氣,卻也算是青春少艾的美人。
飛天見了巫俏這樣打扮,心中卻覺有些不妥,轉念一想,這踏花節原本就是青年男女結伴遊蕩,相約婚姻的節日,許多年輕女子也都趁著這一日精緻打扮起來,為了是將閨中女伴攀比下去,在外也好露一露自己的閨閣手段,方能引得青年才俊前來相誘,況且這巫俏小姐原是金喬覺的世姊妹,便是管教約束,自有金喬覺做父兄之主,卻不與自己相干。
因回身瞥了金喬覺一眼,卻見他因見了巫俏此番妝束過於露骨,卻是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因只裝作沒看見,直往大門之處吩咐馬伕套車,一面又囑咐門房仔細看家等語。
那巫俏姑娘今日精細打扮,不到五更天就起來梳洗了,原本一則是為了在金喬覺面前一逞嬌俏,二則踏花節上,也要為自己將來打算,若真能俘獲陌上少年傾心,倒也博得了一個不差的歸宿,誰知此番出來見禮,那金喬覺卻是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面上卻有些輕蔑之色。
她原是神女生涯,如今投身到丈夫家中又遭到拒婚薄命,因多少有些芳心敏感羞澀,如今見了金喬覺這般態度,因忍不住眼圈兒一紅,卻又不好發作的,只得咬緊了唇瓣站在原地,又不好進去再換衣裳,正不知如何自處時,到底是飛天善解人意,因上前攜了她的手笑道:“妹子今兒打扮得這樣鮮亮,正是和著節氣,也給咱們家添些喜氣,倒是很合時宜的。”
巫俏原本芳心煎熬之際,忽聽得飛天這樣誇獎她,雖然心中也多少知道他不過是與自己客氣,給個臺階下,到底是少女心性,復又有些得意起來,因笑道:“姊姊今兒打扮才是俊呢,只怕雖然跟著老爺在一處賞花,也要有些吉士前來投壺的。”
書中暗表,原來這踏花節時,都是一家人席地而坐,賞花飲酒,若是這家中有什麼未出閣的女兒,自然打扮的嬌俏華麗,端坐鋪蓋之上,小門小戶的便可以拋頭露面,若是大戶人家的貴小姐,也有些是將屏風薄紗遮擋了,只是春日遲遲,正是春風得意的時節,偶有薰風拂過,吹動了那薄紗所制的簾子,也可微露金面,並不似往日男女大防恁般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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