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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天姐妹兩個見底下的戲文頗為戲謔,很不耐煩,因掀起簾櫳喚了店夥計來道:“我們不聽這樣粗鄙之物,你算了看戲的票錢,再幫我們通稟一聲,去對那釧兒姑娘說,有兩個女眷意欲結交,不知道她肯不肯賞臉呢。”
那店夥聞言蹙起眉頭道:“論理,大奶奶吩咐,小人怎敢不依,只是那釧兒姑娘投身到這裡時有些交待,不教底下的人勾引旁人與她結交的,如今我一個小小的店夥計,怎敢去觸那頭牌的黴頭。”牡丹聞言噗嗤一笑道:“你這猴兒倒會裝神弄鬼的。”因說著自袖中摸出些散碎銀子道:“這錢給你打酒吃,我們娘們兒都是閨閣之中正經女子,又不是外頭引來的混賬官人,只要與那唱曲的姐兒盤桓盤桓做個手帕交,有什麼打緊的,快去通稟引薦吧,她自然不會怪罪你。”那店夥計得了錢,千恩萬謝去了。
不一時回來回覆道:“姐兒說了,既然是深宅大院裡的太太奶奶們,見見自然不妨的,請兩位隨我往後臺與姐姐談講幾句。”那牡丹聽聞此言,對飛天使個眼色道:“如何,都是這小廝從中搗鬼。”說得飛天噗嗤一笑,兩個拉了手跟著那店夥計往後面粉頭們的閨房去。
飛天首次涉足花叢,心中十分拘謹,也不敢抬頭觀瞧,微微偷眼看時,但見那勾欄之中卻與別處不同,不是窗欞紙糊的窗戶,倒是西洋採辦來的玻璃窗,內外通透,如今早已過了掌燈時分,裡頭挑上燈來倒把外頭院子裡也照得大亮了,飛天跟著牡丹一間一間走過去,但見內中的姐兒容貌身段各異,端的是環肥燕瘦,因感嘆此地倒是個風流富貴的場所。
一時間來在那釧兒姐姐的房門之外,店夥進去通傳了,卻見內間迎出來一個才留頭髮的小丫頭子,見了他們姊妹兩個,因上前福了一福笑道:“大奶奶和姐姐裡面坐吧,我們姑娘說了,她正卸妝梳頭,過一會兒就過來賠話服侍的。”
飛天姐妹兩個聞言點頭,一面隨著丫頭來在內間,但見這姑娘的閨房佈置的卻是清新雅緻,只是全無半點女孩兒氣息,粗略看去,竟像是一位哥兒的書房一般。飛天抬眼觀瞧之際,但見正廳之上卻有一塊匾額,上書“學士琴堂”四字,他雖然年幼失學,到底給那金喬覺言傳身教,學了幾千字幾本書在腹內,近十年來撫養孩兒上學堂唸書,自己難免也常跟著他一起夜課,如今見了這個匾額,上面又似隱隱約約有許多印信,因低眉暗暗尋思,只怕這位釧兒姑娘身份倒不恁般單純的,莫不是當真從宮內放出的教習麼?只是年紀又不大對,不似年滿二十五歲方才放出內宮的女官。
飛天兀自胡思亂想之際,但聽得前面幾個小丫頭亂跑道:“姑娘來了。”姐妹兩個連忙起身,卻見內中緩緩的走出一個人來,輕提裙襬款動金蓮來在他們姐妹面前,盈盈下拜,一面笑道:“不知兩位姐姐下降,婢子容貌粗鄙衣衫未整,怎好廝見花叢之間,辱沒兩位姐姐身份。”
姒飛天聞言倒也吃了一驚,因想著自己如今乃是丫頭的妝束,跟著三奶奶牡丹喬裝改扮下山耍子,旁人見了自己分明是主僕二人的扮相,因都稱呼牡丹做大奶奶,又趕著自己叫姐姐,誰知這小女年才及笄,眼光卻是恁般刁鑽,一眼看出自己原是妯娌兩個,又見她舉止得當言語不俗,心中便有幾分喜歡,因還了半禮道:“姑娘多心了,如今我們姐妹兩個十分敬愛姑娘的才藝,只是方才聽了那四五支曲子,都是本地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妙物,我們好奇來由,方才來請教一二。”
那釧兒姑娘聞言笑道:“這不值什麼,家父原是宮裡的供奉樂師,因為年紀大了,如今告老還鄉,講些宮中時令小曲兒教給奴家唱唱,其後因為病重,家中請醫問藥花費不少,宮裡帶出的那幾兩俸祿如何夠用,少不得教小奴拋頭露面來在勾欄瓦肆之中做個清倌人,接客唱曲補貼家用。”
那牡丹姐妹兩個聽聞甚是憐惜,三奶奶知道這釧兒姑娘的身世,倒有些替她擔憂道:“只是你一個年才及笄的清白正經女兒,久在此地謀生到底不妥,可曾說下人家了不曾呢,若有時,早些完婚,將你老父接到夫家供養豈不兩全麼?”
那釧兒姑娘聞言通透一笑道:“如今這裡雖是風塵之地,只要我行端履正,還有誰敢來逼良為娼不成?聽見姐姐說這話,只怕一生深受夫主敬重疼愛,嫁了個好人家方才能這樣想的,如今莫說奴沒有人家,就是有時,也未必不是那樣嫌貧愛富的夫主,見了奴家父親臥病在床,只怕還要趕著退定錢呢。”
一番話倒說的牡丹臉上一紅沒了言語,那釧兒姑娘見了笑道:“姐姐莫怪奴家出言莽撞,如今因為見了你們姐妹這樣標緻風流的人品,說句不怕你們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