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1/4 頁)
謝曉風微一怔,似是要笑,終於沒能笑出來,半晌垂下了眼睛,淡漠地說:“你改不改,和我有什麼關係?”
林俊南對他話裡的冷淡恍若未覺,著了魔一般,只管順著自己剛才的話往下說:“卓青說我是個大孩子我還不服氣。現在想我以前所作作為,一味的胡鬧,不是孩子是什麼?可從今日起,我決心要改了。再不像從前那麼輕浮孟浪了。”
謝曉風轉過臉去,將頭抵在窗框上,緩緩地閉上眼睛,彷彿睡著了,眼角卻緩緩地沁出了一滴淚珠,“你不必在我身上花心思。我會走的,我這就走,不會在這兒礙著你們。我本不該來,是我自己胡塗。”
林俊南一時情熱,一句話脫口而出,“天涯海角,我陪你去。”
謝曉風哈的一笑,驀地睜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林俊南,似是聽到了多麼好笑的笑話似的,嗄聲道:“誰要你陪!”
這一剎那,他又恢復了驕傲的神氣——那個不可一世的、光彩照人的謝曉風!
林俊南心裡莫名地歡喜,忍不住握了他的手道:“你就是要這樣才好。趾高氣揚的,高高在上的,好象什麼都傷不了你似的。”
他聲音微顫,顯然心情激動。謝曉風深深看了他一眼,面上露出微微的眩惑,停了片刻,卻突然轉身,一把抓住放在桌子上的劍——縈縈繞繞,輾轉反側了多少天,此時心意一決,反而覺得安然,只是那一種刺心的長痛,要多久多久的時間的流逝才能掩埋?
林俊南知道他此時一走當真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一個斜步跨到他前面,抓住他的手腕道:“這麼走,你也甘心?”察覺謝曉風微微一掙,連忙更用力地抓住他,彷彿抓在手裡的是什麼性命攸關的要物,掌心都幾乎要滲出汗來,“你說許我三件事,只要我說,無論什麼事你都答應——剛剛說過的話,你可不許耍賴。”
“第一件事,我要你陪我去一個地方。”林俊南道。謝曉風微微一怔,已被林俊南拖著走出門去。
小丫頭們見慣了謝曉風和林俊南的不和,向來是任他們翻了天都不予理會。剛才那個丫頭避難而出,正站在廊下和另一個小丫頭說話,忽見他二人出來,都覺得奇怪,連忙迎上來,林俊南略搪塞了兩句,拉了謝曉風忙忙而去。
幾天功夫,梅花開得越發地盛了,在屋子裡都能嗅見那縷寒香,如今走進梅林裡,更覺幽香撲鼻,令人精神都為之一震。
轉過一片斜坡,隱隱看見緋雲中露出一角青灰。
走到近前,原來是一座青磚小院,黑漆的門上落了一把大鎖。
那鎖怎能攔得住他們?林俊南挽了謝曉風的手自牆頭飄然而入。院子不大,略點綴了幾株老梅,開得如火如荼,只是積雪過膝,渺無人跡,那花,也就顯得格外寂寞了。
走到盡頭是一溜兒三開間的屋子,正廳後陷,前面留出一片空地,以青石鋪成,頗為整潔雅緻。林俊南道:“到了夏天,這裡鋪一張涼蓆,臥看星月是最好的了。”
謝曉風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只是茫然地跟著他走。
正廳上並未落鎖,林俊南伸手一推門就開了。小小的一間花廳,東西不多,簡單雅緻,一側的牆挖進去,弄成個精巧的架子,擺了幾樣稀奇古怪的小玩藝兒,有黃楊木雕的百獸百鳥、翡翠刻的石榴、竹編的小花籃,還有些說也說不出的古怪東西。
林俊南指著那個翡翠石榴道:“這個是在長安得的。南安老郡王做壽,褚連城那時恰好在長安,跟著褚伯伯一道兒去了,賀禮中恰好有這麼個東西,褚連城多看了兩眼,南安老郡王說這麼個玲瓏剔透的東西正要配他這麼個人,就賞了給他。”
謝曉風聽了,只是默然,見那翡翠石榴一色青碧,晶瑩可愛,不由得伸手去摸。這一摸才發現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心裡不由得微微一動,似是想到了些什麼,卻又想不通透。林俊南由得他發呆,信步往西廂走。西廂是臥室,北面一張寬闊的長榻,分明是嚴寒的天氣,卻光禿禿地鋪了一條細柳涼蓆,塌邊的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擺著鏡子、花瓶等物。
聽到身後腳步聲響,林俊南望著桌兒上的一個碧玉蓋碗道:“那是極北寒玉製的,拿來盛冰鎮的酸梅湯別有滋味——可惜啊,從三年前就擱置了,再沒動過。這東西要是有靈性,你說是會哭自己不得器用,還是為這份清閒開懷大笑?”
那碗小小的,只合一握,每一分每一寸都在講述昔日的繁華旖旎。謝曉風心裡越發地恐慌不安,有一種尖銳的東西從虛空裡刺下,又刺入虛空,空茫茫地扎心。他茫然地張望,目光定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