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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南道:“我承認,他是有本事,以一人之力聯結褚林幾家制衡榮王,將諾大一個輔政大臣壓制得無法翻身,換來了朝廷幾年的安穩。可那是拿多少人的血淚換來的?不說別的,他手裡原來有個叫夢隱的男孩子,也算是個得寵的,他花了多少心思去愛惜,前年去通州走了一趟,回來時那孩子就不見了……別人都不提,我卻知道,那一定是送了給鄧通。”林俊南忽然打了個寒戰,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之色,“鄧通……誰不知道鄧通有毛病,手底下折磨死的男孩子少數也有一打了……虧夢隱跟了他那麼些年,他竟狠得下心……”說到最後,林俊南的眼睛竟然紅了。
他說得情動,謝曉風眼光變幻了幾次,卻漸漸淡下來。林俊南摸不透他心思,心裡不禁生出些寒意來。
謝曉風沉思片刻,忽道:“你說的那個夢隱……是,他的男寵?”
林俊南隱隱覺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點頭。
謝曉風似是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說——褚連城對我好,只是要利用我?或者也像對那個夢隱一樣,拿我去做些骯髒的生意?”
林俊南搖頭:“你不比夢隱,你武功好,可利用之處更大。”
謝曉風望著他,似笑非笑,“你撒謊跟吃飯一樣,叫我如何信你?”
林俊南舉起手掌,肅容道:“這一回保證不騙你!我這一次要是再說瞎話,就叫我斷子絕孫。”
謝曉風盯著他又看了一會兒,忽然微微一笑,“老實說,我一個字也不信你。”林俊南心頭一震,聽見謝曉風一字字道:“你膽敢在我面前說我結義兄長的壞話,不如……我現在就叫你斷子絕孫。”他翻臉比掀書還快,眼光一寒,手腕隨即下壓,劍尖朝著林俊南下體撩了去,林俊南嚇得魂不附體,慘叫一聲轉身就逃,卻忘了背後是牆,頓時撞得頭破血流。
謝曉風拿劍脊在他臀上拍了一記,喝道:“轉過身來。”
林俊南章魚般貼在牆上,冷汗一顆顆從額上滴下來,顫聲道:“我不。”
“那由不得你。”
林俊南恨不得放聲大哭一場。他此來本是另有安排和計劃,一時心熱,滿肚子的話都倒了出來。這時一看要崩,後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正在盤算脫身之計,突然覺得有硬物從後面插進股間,這一嚇才真叫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什麼了,雙手拼命向後面抓去,殺豬般嚎起來:“你不信就算啦!就算沒有吧,就算他是好人吧!小謝你饒了我吧,我再不敢在你面前說他壞話了!”
謝曉風哼了一聲,那正往裡擠的硬物便停住了。
林俊南微舒了一口氣,轉而又想:我大清早兒地跑來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我所謂而來呢?越想越委屈,眼淚就下來了,想要說些什麼,只覺得心灰意冷,半晌轉過身子,倚在牆上望著謝曉風,眼裡猶含著淚,嘿嘿地笑起來,“小謝。這世上只我一個壞人是不是?”
謝曉風第一次見他露出這麼淒涼的神色,心頭不禁微微一動。
林俊南望著他道:“我就算不好吧,可曾真的把你往死裡害過?難道我在你身上竟沒半分好處?雖說我拿了你的暖玉靈脂,可在趙家集你中了毒不能動,救你的是誰?我要真是壞到極點,那日只需要來個不理會,豈不就永絕後患了。”
“後來我誑你喝下了瀉藥的粥。可你也想想你是怎麼待我的。在這洛陽城裡第一回碰面,我只道是見了故人,正高興來著,你上來就掐住我脖子,幾乎要把我掐死。小謝,我是個人,不是石頭,我也會生氣,吃了虧也想要報復一下。你在我面前真是聰明,一下子就識破了我的詭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把下了藥的粥灌進了我肚子裡。可後來怎樣呢?發現你中了寒毒,我可曾藉機報復?不惜自損、運功助你療傷的又是誰?”
“再後來,在這梅莊裡,榮王府的人要殺你,叫著‘刀下留人’,心甘情願交出暖玉靈脂的又是誰?再往後,明知道於己無益,明知你看他不起、視之如糞土,卻巴巴地要以純陽內力助你療傷的又是誰?”
他神色裡是少有的誠摯,聲音也是少有的悽楚,一句一問地將這篇話說來,謝曉風也不由得啞然。剎那間,從趙家集到開封再到洛陽,那些曾經的糾纏一幕幕都逼到眼前來。林俊南的頑劣盡在裡面,是再也抹煞不去的,可那些溫柔、那些危難關頭的關切卻也不是假的。謝曉風覺得茫然——他是個單純的孩子,於他,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從前看林俊南不好,便連那些好都是不好了,如今細細推想,只覺這人變化多端,既不是好人,也不像壞人,竟拿不出個標準來品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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