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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蹬下馬,緩緩走到他身畔,喚道:“南兒。”
林俊南的衣服已在剛才的掙扎中撕成碎片,頭髮溼透,也不知是汗還是雪水,髮梢上結出了冰凌子。他不停地戰慄著,彷彿不勝雪夜的寒意。林海正來時恨不得將他一手捏死,然而終究是父子,此時見他被逼成這樣又有些不忍。
“你是我的兒子,就要拿出點兒將官之子的樣子。”林海正緩緩道,“沒有叫他吃更多的苦,只是這樣乾淨地死掉。這已是我做父親的慈悲。”
林俊南抖得更加厲害,林海正向他伸出一隻手去,想將他拉起來,手上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卻是被林俊南給生生咬住了。林海正勃然大怒,劈手就是一個耳光。他軍旅出身,此時大怒出掌,也沒掂量分寸,林俊南被打得翻了幾個滾出去,噴了口血出來,白玉般的臉頰上頓時漲出五條鮮紅的指印。
林海正微覺後悔。一名將官過來,低聲道:“王爺,您的手……”林海正心頭煩亂,揮手令他退下。
林俊南披頭散髮跪在雪地裡,望著起火的地方。火勢已弱下去,只餘嫋嫋的黑煙沖天而起,沒有風,黑煙直上青天,彷彿要向蒼天訴說這一份冤憤。林俊南雙眼血紅,直愣愣地望了一會兒,突然仰天狂笑起來,笑聲嘶啞,神態如癲似狂。
林海正心頭微寒,喝道:“南兒!”
馮管家和翠墨遠遠跟在後面,不敢上前來。翠墨看到這時,再也忍耐不得,哭著衝上來,抱住林俊南的肩膀,拼命搖動:“少爺!少爺!你哭啊,你哭啊——”
林俊南哭不出來。他將雙手插進雪地,捧起一把雪掩到面上。白雪碰上灼熱的眼淚化成雪水順著脖頸往下流。那一點刻骨的涼意淌過胸口,將心頭的邪火澆熄一些,心中漸漸有些清明:啊!小謝死了!小謝死了!是被我害死的!無法抑止的悲涼狂風般在胸腔中呼嘯,痛到不能更痛,有什麼東西在胸口鬱積、擠壓,想要爆開,卻找不到出口。
林俊南張大嘴,拼命吸氣,吸氣,吸氣。滯在胸口的那一點沉鬱要將他撐裂,他努力,努力,再努力,那一點沉鬱上升,來到喉邊,痛楚地碾轉著,終於排山倒海般衝出口腔,化成一聲撕心裂肺的,最原始的,狼嗥般的叫聲:
“啊——啊——啊——”
天無言,地無語。
沙啞扭曲的叫聲在積雪的荒野迴盪,終於歸於沉靜。
極度的傷心後是近似虛脫的疲倦,一種尖銳的空茫一口口咬在心上。不勝火光的逼迫,林俊南輕輕閉上眼睛。身體彷彿變輕了,有一種解脫般的輕鬆。無邊的黑暗籠上來,將他吞噬。
***
林海正將訊息封鎖得很死,然而那個訊息還是在揚州城中漸漸傳開:林大都督的獨生子和安南經略史家的小姐訂下婚約,婚期都訂了,請柬都發了出去,婚約卻突然取消了。原因是:林大公子突然得了失心瘋。
雪化了,花開了。春天的揚州城一日比一日繁華熱鬧。瘦西湖上,畫坊綵衣,夜夜停不了的笙歌,酒醉色迷,彷彿一場永不會醒的春夢。
三月初九,林海正只帶了貼身幾名侍衛,悄悄離開揚州城,往嶺南而去。
三月初十的晚上,天上有一抹微雲,月亮在雲間穿行,清亮的月光將燈火輝煌的揚州城映成一片琉璃世界。就在這繁華喜樂裡,兩乘小轎沿著逼仄的巷間小道穿行,繞到大都督府的後門,角門處的陰影裡站了個人,連忙迎上來,將轎子引進去。揀幽僻小徑走了半柱香功夫,來到一座小院子前。院門悄無聲息地開啟,露出一張滄桑的面孔。帶路的人向那人施了一禮,無聲地退了下去。
“有勞馮管家久候。”第一頂轎子走出一名面如冠玉的玄衣少年,神色淡淡的,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段倨傲風流的態度。
老人看了看面前的玄衣少年,目光落在從後面一頂轎子中鑽出的兩名少年身上。左面是一個黑衣少年,一張臉隱在斗笠的陰影裡,予人一種沉靜之感,此刻正向院中望去。右面的是一名身量略高的少年,身材頗好,見老人看過來,伸手將罩在頭上的斗笠推了一推,露出一張美麗的面孔。望見他的面孔,馮伯險些叫出“少爺”二字。驚鴻一瞥,少年已將斗笠罩了回去。
徐明春輕聲道:“易容術換的是皮囊,有翠墨和你老人家,林公子又得了這麼一場瘋病,約摸是能瞞過去的。他的身量比林公子略高些,好在沒高出多少,林公子正長個子的年紀,瞞過些日子,也就無妨了。”
馮伯苦笑一聲,微點了點頭,引他們進了院子,關上門往裡走。
房中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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