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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黃亮的晦明,似稍不注意就要被窗外潑墨的夜色吞沒。
房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跪在觀音佛像前的安太太豁地站起身,將手中半截線香插到香案香爐上,緊張地朝門外看去。
一個身影匆匆閃到燭火明滅處,壓低了嗓門道:“太太,來了!”
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激動的,劉嬤嬤覺得上下牙齒不停打架,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
安太太捏緊了拳頭,準備往門外走去,又立定了,將拳頭攏到寬袖中,豐腴的下巴往旁一努,沉聲道:“慌什麼,先喝杯熱茶,去迎進來。”
安太太的鎮定感染了劉嬤嬤,她稍稍平靜下來,將茶一股腦兒灌到肚子裡,提了提早被雪水**到小腿的棉褲,向安太太彎腰道:“奴婢去了。”
待劉嬤嬤退出去,安太太掏出袖中錦帕,擦了擦額上和後頸的細汗,再捧著案上墨釉茶盞喝了兩口,才覺得呼吸又順暢起來。
她又雙手合十,念起了心咒,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靜下來。
門又再次開啟。
“太太。”劉嬤嬤的聲音還是有點發顫。
“太太安好。”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暗啞疲累,卻沉如潭水,靜如松山。
安太太猛地睜開眼睛。
劉嬤嬤身後跟著的只有一人,兜帽擱在腦後,露出一頭盤成男髻的花白頭髮,戴著四方巾,披著灰狐狸毛鶴翎斗篷,懷中鼓鼓囊囊,裹著一團雪白毛裘。
“沒人跟著你吧?”安太太顧不得跟來人打招呼,先脫口而出。
來人往前跨一步,走到屋中最明處,語聲一如剛才平穩:“太太儘管放心,老奴是從金陵來的,官家一時還查不到金陵去。”
安太太稍微鬆一口氣,沒那麼緊張,語氣驟然間變得嚴肅起來:“於嬤嬤,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要拖我安家一大家子陪葬嗎?!”
安太太本就生得五官端肅,此時嘴角兩撇溝紋更添了威嚴,語聲厲厲,面色寒戾,讓伺到她身旁的劉嬤嬤心中不由一抖。
那於嬤嬤高抬著頭,卻絲毫不懼安太太滿臉厲色,不急不緩道:“太太此言差矣。一來,在此處見面,是太太所定,既然願意見我,想必太太也是有心的。二來,這孩子好歹有安家一絲血脈,就算為了已故的安老爺,太太也不能見死不救吧。三來。”
她說到此處,頓了一頓。
安太太卻是最著急這個內容,下意識伸長了脖子聽著,見她停下,方醒悟過來,朝劉嬤嬤使了個眼色。
劉嬤嬤忙捧起一杯茶敬了過去。
於嬤嬤接過茶一飲而盡,才接著道:“香家必不會薄待安家,除了財物,還有《天香譜》。若太太能替香家儲存這點血脈,那書從此就是安家的。”
安太太血“唰”地湧入腦中。
《天香譜》是每個制香人都想得到的上古奇書,從何處來,已不可考。
只據說內中記載的是藥香娘娘的合香方子,除了普通的薰香養身,更是藥香合一,用世間人不敢用之奇物,多有神效。
安家也是偶然得知,此書在香家手上,怪不得,香家不僅穩居香業之首,更代代為皇家掌管調香院。
安家祖祖輩輩都想看一眼此書,因此當年,安老爺才不惜將自己最疼愛的長女安懷素嫁給香家庶子。
可惜卻在一個月前,香家捲入太子謀逆案,滿門抄斬。
安太太正慶幸安家沒受牽連,沒想到,安懷素的奶嬤嬤卻突然託人帶了信給安太太,說香家願以《天香譜》,換安家保其幼女性命。
安太太的拳頭又捏緊了。
她對安懷素不但沒有親情,反而有幾分恨。
安懷素是安老爺第一任元妻所出,和她這個續絃的太太,多有不合。
因此對她來說,需要決斷的,只是《天香譜》,值不值得她冒這個窩藏謀逆之犯的風險。
值得嗎?
有了此書,便如懷揣聚寶盆,代代富貴必是不愁的!
想到此,她一顆心似火灼。
於嬤嬤沒有催她,靜靜看著安太太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幻。
“可安家本就是香家姻親,香家少了一個女嬰,安家多了一個女嬰,如何交代?”安太太終於開口。
於嬤嬤冷靜道:“太太的二媳婦不是正要臨盆麼?抱過去湊成雙生子養,豈不正好?至於香家那邊,太太不用擔心,既然敢送出來,就有辦法讓她活下去。”
安太太挑了眉,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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