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恢復了平靜。它們也許潛伏在黑暗中,伺機獵取食物。看過這個弔詭的景象,藍家山全身都不對勁兒。他想撒尿。他真給嚇著了。
水底鋪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沉船的殘骸、鐵鏽斑斑的錨鏈,有的藏在河沙之中。石頭並不如他想象的那麼容易找,被扒開的河沙,很快又會聚攏起來,他只能拿鋼釺去沙底試探。如此這番,多次無功而返,他開始焦躁不安。
在這裡,藍家山沒有了時間概念。他提醒自己,下回要弄塊潛水錶戴上——如果他能活著出水的話,他不禁自嘲了一下。
在水下撈石頭,水越深,壓力越大,作業時間就越短,按行內規定,每個潛水員每天的下水時間是兩次,每次下水時間是半個小時左右,但老闆為了多撈石頭,會讓水手們每天下水3至4次,工作時間最多達到2個小時。
老楊走過來,給藍家山打個手勢,示意他要上船了。對於“水鬼”來說,最危險的不是下潛,而是“上浮”。
撈石頭的人在水下工作太久,體力支撐不住,有的人想上來快點,不按規定時間上浮,就容易得減壓病。
當潛水員快速減壓上浮時,周圍的壓力會迅速降低,導致血液組織中的氮氣形成氣泡,這些氣泡會因人體內部壓強過大而爆裂,輕者出現面板髮癢、刺痛、紅疹、關節肌肉疼痛;重者為頭昏、眼花、噁心、嘔吐、耳鳴、暈眩、言語障礙、視覺模糊、四肢麻木、胸悶胸痛、失明、休克直至死亡。
有些人一浮出水面就臉色紫青,有的當場喪命,有的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嚥了氣,能活下來的有的得了減壓性骨壞死,成為殘疾。
老楊拉著藍家山,一起攀著錨纜慢慢地往上浮。上浮的過程不比下潛好受多少,這是個釋放水壓的過程,全身發癢,心跳加速。
老楊緊緊攥著藍家山的胳膊,控制著他上浮的時間。每上升10米,就要停留幾分鐘休息,待適應後又往上浮10米,這樣依次上浮。
藍家山閉著眼睛,想到將再次與那具屍體相遇,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似乎察覺到了藍家山的心思,快到屍體的位置時,老楊提前上去,把屍體撥開,讓藍家山快速透過。
從水下浮出頭的一剎那,藍天白雲,河面上的微風,藍家山小小激動了一下,活著真好!
船上打氧機的轟隆聲,岸邊公路上的車喇叭聲,都讓他恍如隔世,他拿開呼吸器,大聲咳嗽。第一個感觸是驕傲:你在鬼門關走了一趟。他攀著纜繩上船時,一種辛酸,一種莫名的難受,突襲而來,他突然淚流滿面,幸虧旁人分不清河水和淚水,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小培把他的送氣管拿過去檢查清洗。藍家山的眼眶有些溼潤,他不願被同情,所以他強忍著,捂住自己的臉,但灰暗和崩潰的情緒更加嚴重。真沒出息!他心裡很惱火自己的表現,這時,老楊注意到了藍家山的反常,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進了船艙。
小培提前把熱水準備好了,水手浮上來後,要把溫水灌進潛水服,維持20分鐘才能脫下來。
小培是藍家山在縣城讀書時的中學同學,在船上負責盯送氣管。這個工作責任重大,牽涉到水手的安危,所以非老闆信得過的人不能擔當此任。藍家山這次能上船並試著下水,也多虧他幫忙,因為船老闆正是小培的姨夫。
老楊把一瓢瓢的熱水灌進藍家山的潛水服內,溫熱的感覺包裹著他,慢慢地,藍家山恢復了平靜,他轉過身,用手把淚擦去,羞愧得不敢抬頭。
老楊覺察出藍家山的窘迫,故意輕描淡寫地說:“我頭一回從水下冒出頭,也是眼淚鼻涕一大把。每個人都這樣。專家說是什麼正常身體反應,我也搞不懂。他們說這就像暈船,暈一次就好了。”
老楊不像是在安慰人。但藍家山聽他這麼一說,好受多了。
小培又把一桶熱水提進來,在小培看來,藍家山想當水手,根本就是在胡鬧。從事這份職業的,基本都是外地人,本地人除非走投無路的,很少有人願意做這份工作。
但看這情形,藍家山決心已定。
“因為哥哥開車撞了人,弟弟就要下水撈石頭還債,我沒聽過這麼荒唐的事。”小培憤憤不平地說。
在他眼裡,藍家一直家境殷實,是鎮上有名的富裕戶。他們在鎮上有一棟樓,在縣裡也開了個旅館,藍家山在城裡讀完中專後留在那裡,還找了個漂亮的城裡女朋友,家裡正打算在城裡給他買套商品房。這麼順風順水的一個人,怎麼因為一場車禍就淪落到要做水手的地步?
藍家山沒有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