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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白日,秋蟬鳴泣,硃紅牆金鑾瓦,已然人去城空。
自作自受
將軍出征那日,天子親自相送,幾世幾代修來的福分。然而將軍念及陛下身子虛弱,便也不過在城門外稍作一鞠,便匆匆離去,建功立業之心切實則令人扼腕。
倒是有伏在城頭邊的尋常百姓,藉機瞅了一眼皇帝,說是君主那樣子一看便是為了國事操勞過度,即便看得出樣貌超出常人,然而整個人憔悴不堪。
宋昱走前留下的諫書早教鸞沉揉爛了,起初是自斟酌句的看,後來只是盯著一卷錦帛不知所措的發愣,就寢也要置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當初怎麼會沒能讀出,其間字字句句皆是遺言。
皇帝的寢宮空了很久,開始鸞沉只是去臨淵坐著想心事,後來漸漸把摺子事務帶去處理,再後來,乾脆把東西全搬去,前太子的行宮慢慢成了皇帝的寢宮。
宮裡人心說周景帝與晉安王到底是多年情深,死後多年還得到皇帝的掛念。卻不知道這裡,還住過另一個人。
御膳房裡的常客是一隻橫行霸道的大白貓,年紀不小了,卻一點都不懂事。就是見了要呈給皇帝的膳食,一爪子奪下來也沒人敢攔住。據說一年前有個小侍衛一掃帚掀翻了這隻正在偷吃蛋黃的畜生,被皇帝叫人活活打死了。
宮裡人都不喜歡它,因為它除了會蹭皇帝腳跟,對別的人都滿不在乎,有點目空一切、有恃無恐的感覺。給它洗澡總要抓爛好幾個宮女的手。
鸞沉卻很喜歡它,覺得和宋昱很像。雖然它太肥,已經抱不動了,可是鸞沉還是喜歡在下著雪的冬天把他放到腿上批摺子,或是曬太陽。
即使住在臨淵宮,鸞沉對著空城一樣的奉天,白天依然兢兢業業上朝,心裡卻只剩一股焦躁,失眠越來越嚴重,整個人也寡言少語。
他焚膏繼晷、夙興夜寐,將所有生命都投入到這個國家中,宋昱下的制度一點點在這個國家得以試行,而他自己卻被抽乾了所有的精力。
一切和宋昱預料的一模一樣,前線換了主帥,依然沒有發生決定性改變,這場仗打得勞民傷財,常常這邊捷報連連,似乎很快即將結束,過了不久,匈奴又反打回來。
到了第四年,才有確切的訊息,說混戰結束在即。
只要形勢發展不是按照宋昱所說,或者有那麼一點點不同,那便是宋昱走前放下的狠話不過是一派胡言,他也許就不會死。
然而現實是,與預料完全一致。
戰爭終究是到了尾聲,前線的捷報告知朝中上下一個振奮人心的訊息,最後一場戰役將會在近日結束,大軍即將歸師。
唯有太醫幾乎急壞了,撓光了所剩無幾的可憐毛髮,還是始終不明白,隨著形勢的好轉,皇帝的病情越來越惡化,甚至有油盡燈枯的跡象。
碗兒在外面和太醫說了幾句話,進了皇帝的寢宮,卻換了一副表情,喜滋滋道:“陛下,碗兒在公主府住的太悶了,沒人玩,想搬到臨淵宮來!”
四年前,鸞沉一句“女大不中留”,碗兒正式受封為明陽公主,隨即賜婚給英雄年少的狀元爺,自此寒門庶子躍躍欲試,一介屠夫出身的少年尚能做得駙馬。
愚者用人唯親,睿者用人而後養為親信。也有人說這是陛下用人的慣常計策。
碗兒從受封為明陽起搬進修葺一新的公主府,聽說皇帝身體不好,仗著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閒來無事還是在宮裡進出自如。很多人都不明白,一個弒親滅的殺人魔,對一些人卻總是縱容的過分。
鸞沉手裡批著奏摺,頭也不抬道:“找紀榮寶去,不濟還有鄴兒。”
“我就是要和你玩……”碗兒跪在他膝邊,撒嬌道。
“都是你!”皇帝擱下手裡的筆,惱怒道:“朕方才寫了個‘和你玩’在福州賑災的摺子上!”
碗兒哈哈大笑,又用爪子抓了抓皇帝的下襬:“瞧陛下心不在焉的,不如陪玩兒玩兒吧,嗯?好麼?”
鸞沉無奈道:“朕正打算出宮一趟,你住進來也沒人陪你……”
他坐起來,用雙臂撐住身子,仰起脖子道:“朕就要死了,你剛才也聽太醫說了罷?”
“沒有,”碗兒的笑凝固在嘴邊:“他說陛下只是染了風寒,睡一覺就好的。”
“你威脅人家要誅九族,朕說要保他們性命,你說他們聽哪個的?”
“他們胡說!我要掌他們嘴巴!!”碗兒抓著鸞沉死死摟住,用力搖晃他的肩膀:“我千叮萬囑,他們也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