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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相繼過世──那一個,傷痛到幾乎令人瞬間崩潰的絕望時刻。
儘管那時候的莊景玉歲數還小,然而當二姨哭著將他按倒在那一張,高高擺放著父親母親黑白照片的大桌子前,死死壓住他彎腰磕頭的時候,年幼的小景玉眼睛一眨額頭微痛,然後忽然就體會到了一種,彷彿閃電劃破夜空那般的,霹靂清明。
雖然那個時候,莊景玉還不大明白,“死”究竟是什麼意思,又確切意味著什麼;可是孩童一向敏銳準確的直覺告訴他,從來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已經永遠不可能再從桌上的那兩幅黑白照片裡,走出來了。
這份恍然來得蹊蹺,難以形容。後來莊景玉給村裡的老人們比劃著講起自己那一刻的心頭悸動,老人們聽罷都搖頭嘆息說,這果然是血濃於水,連死亡也隔不開斬不斷的,骨肉親情。
以後幾天跪在靈堂裡,某一個燭影搖晃,風雨悽悽的寒夜,二姨抱住小小的莊景玉,將他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前,聲音響在耳邊,像是哭,又彷彿悠長遙遠的嘆息。
“這都是命。”
那是莊景玉生平第二次聽見這四個字。
第一次是在更早更早的某一天,更小更小的莊景玉摟住媽媽的脖子被她抱在身前,走在去縣城趕集採貨的道路上。那日天氣不好,和今天一樣陰雲綿綿雨絲霏霏,小地方的交通狀況狀況也沒啥人管,那條所謂的大路破爛了好多年,當地居民給鄉縣政府上提了好多次意見,但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石沈大海,無人理會。
一輛純黑色的小轎車從他們母子身邊囂張掠過,嗖地濺起一地水花,近乎潑水般盡數灑在了二人身上。
然後車子一如初始地開過去了,道路趨於平靜,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
莊景玉任由母親將他放下,替他打整溼掉的衣衫,但眼睛卻直直望向前方那一輛越開越遠,最後漸漸從視線裡消失不見的黑色小車,最後猶顯嫩聲嫩氣地問道:“媽媽,為什麼有人能坐車子,可我們就只能走路呢?”
就是在那個時候,年輕的母親從背後背著的編織袋裡取出一條幹毛巾,溫柔擦上兒子一片童真的笑臉,輕聲回答說:“因為,這都是命啊。”
因為,這都是命。
有的人就是從一出生就不愁吃穿,也有的人就是從一出生就飢寒交迫;有的人就是天生貌醜,也有的人就是容顏如花;有的人長命百歲,也有的人不幸早夭;有的人兒孫滿堂,也有的人,就是孤獨終老。
都說改變命運,改變命運,但人們拼死拼活辛苦操勞了大半輩子,最終能夠改變的,其實,無非只有第二個字而已。
而且就連那都已經很難很難。
走出店面撐開傘,迎面對上蕭蕭秋風,莊景玉有點清醒又有點恍惚地想,那麼像他這樣的“轉運”,究竟應該算是熬得艱難,還是來得容易呢?
好像完全沒有依靠自己,僅單憑著黎唯哲和楚回這兩個外力,他便輕輕鬆鬆地,從一個,就連吃幾塊幾毛錢的便宜飯菜都要精打細算斤斤計較好幾番的小寒民,變成了一個,哪怕請吃幾百幾千塊錢的豪華大餐,也都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魏嘉口中所謂的,“有錢大款”。
莊景玉寧可回到前者。
第二十三章
魏嘉和唐漢原本打算的是吃完晚飯就去刷夜的。KTV,桌遊吧,網咖,酒吧……哪個都行。幾個人中除了莊景玉以外,都是從小生長在大城市裡的開放年輕人,對此當然沒什麼意見。而魏嘉在給莊景玉做了幾分鍾的思想工作(無外乎勸誡別這麼模範生乖乖牌啦,想想看,如果讀完四年大學,你居然都還沒有過一次外出刷夜的經歷的話,那你怎麼好意思被稱為是新世紀的合格大學生啊!……之類的歪理),到最後甚至拿出殺手!,怒吼:“莊景玉!你今天中午這麼對不起我們,現在這也算是在賠罪好不好!”──之後,莊景玉立馬就焉掉妥協了。
魏嘉為此得意洋洋。一想到大家今晚可以各種玩兒各種吵各種鬧,體內喜熱喜鬧的躁動因子便實在是控制不住,滿臉雀躍地扯著周雲飛的袖子在雨中一邊笑一邊跑一邊跳的,激動得不得了。
周雲飛只能非常無奈地看著眼前這一隻,不知怎麼就被莫名戳到了興奮點的狂躁小怪獸,生怕他被雨給淋溼感冒了,因此儘量將傘往他那邊靠。
當然嘍,順勢摟個肩蹭蹭腰吃點兒豆腐什麼的,這肯定也少不了。
然而悲劇的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魏嘉和唐漢嘰嘰喳喳地爭辯著,到底是去景觀大道二段那一家,雖然條件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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