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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這艱難一路中所有醞釀出的心煩惱怒,黎唯哲同樣也在那一瞬間,忽然就再也,不忍心衝著莊景玉遷怒發火。
“你真是有本事。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著急,第一次買火車票,”他深呼吸一口,緩緩閉了閉眼睛,旋即睜開,“事先不告訴我就擅自做主離開我身邊──這種事情,如果還敢有下一次……”
他微微彎下腰,一手撐住中位的床鋪,將莊景玉毫無縫隙地緊緊禁錮在自己強大有力的臂彎之中,一手輕輕戳向莊景玉的額頭,象徵性地當做懲罰,目光深深望向他:
“那我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輕易,就放過你。”
“……”
誒!?意思是說,這一次,他就不跟自己計較了嗎!?──難得難得,莊景玉活到現在,總算是,正確地聰明瞭一次。
在日後漫長一生的流年歲月當中,這一次坐火車的經歷是黎唯哲最不願意回憶,但偏偏卻又是莊景玉最喜歡時不時地拿出來刺激他撩撥他,更無語的是,還最喜歡拿出來跟親朋好友們分享講述的,有趣經歷之一。
畢竟這一趟經歷簡直能稱得上是黎唯哲有生以來的吃癟之大成。莊景玉從沒集中性地見過,黎唯哲在面對各種情況時,如此手足無措,一籌莫展,滿頭黑線的無奈樣子。
原本很無聊的三十個小時,莊景玉一路坐下來,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要被活生生笑死在鐵軌之上了。
能想象黎唯哲那麼健碩高大的男生被迫擠在一個那麼狹長窄小的過道里的場景嗎?
能想象黎唯哲那麼修長寬厚的一具男性身體,卻只能被迫蜷縮在那麼一張,簡直小到可憐的軟臥上的場景嗎?(事實上黎唯哲原本在一看清那一張所謂的床以後,就已經打定主意,就算在這輛火車上站死過去,也絕對……絕對!──不睡覺的,結果最後,他到底還是沒能拗得過莊景玉的一片“好心”)。
能想象黎唯哲面對無數過路的,無論是男是女,無論是老是幼,甚至無論是普通的乘客還是高層的乘務員,卻都無一例外地衝著他打量不停,偷窺不斷;而他明明被煩得要死,卻還偏偏不能對這些,很明顯,要麼只是心懷好意,要麼就是心懷好奇,或者乾脆要麼就是心懷“春意”,對他表示興趣好感的路人甲乙丙丁們亂髮脾氣──這樣隱忍無奈的吃癟場景嗎?(對比下黎唯哲以前那無法無天,飛揚跋扈的傲慢姿態吧!)
能想象黎唯哲不知道衛生間往哪裡走的窘迫場景嗎?
能想象黎唯哲晚上沒有洗漱用具,莊景玉好心提議用自己的,結果他居然還嫌東嫌西,但偏偏自己又毫無他法的惱怒場景嗎?
能想象黎唯哲只吃了一口火車上的飯,表情立馬就變綠得,好像老婆出了軌似的丈夫一樣的好笑場景嗎?
能想象黎唯哲在火車上被各種各樣的嘈雜人聲(例如某大叔打電話時差點兒震聾整整一節車廂乘客耳朵的驚天吼叫聲,例如某小孩兒因為沒吃到自己想吃的糖果時而發出的,一陣撕心裂肺彷彿世界末日那般的可怕哭叫聲,再例如兩大媽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而吵得不可開交,那音量幾乎足以掀翻車頂的超高尖叫聲)──給弄得近乎神經衰弱的悽慘場景嗎?
………………
太多太多了,莊景玉實在數不勝數,笑難忍住。
然而憋笑中不可否認地,莊景玉偶爾同黎唯哲的眼光四目相對,然後瞧見對方實難一見的難看臉色時,他的心中,卻也不是隻剩有報復一般的玩笑戲弄,而對對方如此之大的付出犧牲,完全無動於衷。
那樣他未免也太壞了。
事實上黎唯哲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刻無辜陷入此種境地,莊景玉哪怕再傻也已心知肚明,比誰都懂。
自二十一歲生日那一晚──或者更早,他就已經想通。
而這一次,他之所以一放假就如此心急火燎地趕回S市去,表面上他向自己給出的理由是,想要回去看看有沒有楚回的新訊息,然而於更深處,他發現自己騙不了自己──其實他,是在逃避。
逃避黎唯哲突如其來的表白心跡,同時也是逃避自己那一份,在心底靈魂愈發清晰明瞭起來,而後終至於難以否認的,心動感情。
因為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是一個,只要誰對他好,他就會輕易喜歡上對方的輕浮家夥;又或許其實他只是在害怕,這一次,黎唯哲所給予他的浪漫溫暖,到頭來,會仍然只是一場,短暫空茫的夢幻。
“嘿,想什麼呢!”忽然黎唯哲一隻大手蓋住了自己冰涼涔涔的額頭。他微斂著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