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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景玉頓時有一種被溫暖緊緊包裹的感覺。彷彿整個人都浸泡在,正散發著騰騰熱氣的,幽谷溫泉之中。這時候如果還講什麼,好像有一股暖流淙淙流進我的心房──這種和小學生作文相比起來只差不好的幼稚句子,那也未免顯得有些太青澀,太沒誠意,也太……微不足道了。
因為那完全不足以形容出莊景玉此時此刻的內心感受來。對於現在的他來講,心臟早已經不止是,只有一股暖流注入那麼簡單;而是它本身,已然變成了一塊,正在熊熊燃燒的硫磺。
而就在那些煙氣迷霧的深處,卻還隱隱潛藏著他,最不願意為人所知的,絕地風光。
他甚至連手指腳趾以及頭髮絲都被滾燙燒痛得顫抖起來。即便坐著腳尖也忍不住往裡內八字得厲害,手心黏糊糊得好像下了一場大雪那般,積凍融化,溼漉漉的掌面一馬平川,捧不起留不住,那一隻冰涼欲滑的瓷碗。
“為、為……什麼?”眼看著瓷碗就快要從手掌心滾落出去的那一瞬間,莊景玉卻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了那般,立馬倒勾起指尖牢牢扣住了碗底,用力得,竟然連一向蒼白透明的指甲殼,都被一點一點,染上了晶瑩淺粉的淡淡血色,“為什麼……會記得?”
想了想,卻覺得好像還是有些不對。於是莊景玉抿抿嘴舔舔唇尖,而從那一點緩緩向兩邊蔓延開去的血紅顏色,比起指甲殼來說,可不知是增添了多少倍的明亮鮮豔。
“不……不。是為什麼,要……要記得?”
為什麼,要記得。
莊景玉如是問黎唯哲。然而他真正想問的問題,其實,還有很多,很多。
比如你為什麼要不斷送東西給我?比如你為什麼要特意記得我喜歡吃的東西?比如你為什麼要專程幫我過生日?比如你為什麼要如此關心我的生活?
…………
好多好多的為什麼。這麼多這麼多,全部,都是莊景玉藏在心底,一句句無處排洩,難以啟齒,於是終至於聲嘶力竭的,淒涼吶喊聲。它們已經在那兒折磨了莊景玉很久很久,大概也是百般期待望穿秋水,能夠在一個合適恰當的機會噴湧而出,然後將它們這個所謂的,既膽怯又軟弱的無能主人,萬箭穿骨,撕心裂肺。
沒錯,身心在被燒過燙過以後,剩下所體會到的全部感覺,便只是苦,便只有疼。
莊景玉緊緊咬碎了一口白牙,暗想,黎唯哲一定是想象不到自己現在究竟有多緊張,多難過,否則就算他對自己,沒有自己所臆測的,那種異想天開的可怕感情,然而僅單憑著具有普世價值的人道主義精神,黎唯哲也不應該沈默到現在,都還不開口出聲。
他難道都不體諒的嗎?他難道都不心疼的嗎?他難道……真的都捨得嗎?
──同黎唯哲相處得愈久,莊景玉就愈是發現,自己究竟被那個人的自戀自負,給感染得有多深,多重。據言人心中一旦懷揣情感有所期待,那便正如同生了病著了魔一般。而現在的自己,已然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好像就快要死掉了那般。
而黎唯哲竟然還不肯救他;他竟然還不肯開口講話,給自己,一個回答。
事實上如果這時候,莊景玉可以不要那麼過分沈浸在他那一份自我恐慌,自怨自艾的絕望情緒裡,而是細心觀察一下的話,那麼他就會發現,眼前他正苦苦埋怨著的,這一個所謂的“壞人”,其實也並非,他所幻想以為的那樣──那樣的無動於衷,那樣的冷酷絕情。
莊景玉沒有能看到黎唯哲那一雙,和他同樣波瀾不穩的眼眸,以及那一隻,和他同樣,微微顫抖的手肘。甚至連黎唯哲牢牢夾起的,那一大筷子冬瓜片,都被他給抖落到桌上去了,可是莊景玉這一隻睜眼瞎,竟然還是,沒有能發現。
所以說現在,其實談不上誰比誰更緊張的問題──反正都是半斤八兩的兩隻;而是,誰比誰隱藏得更好的問題──不過關於這一點,很明顯,是黎唯哲大獲全勝了。
於是莊景玉最後得到的,是黎唯哲一個,比不開口還要更加令人難堪百倍的,過分回答。
“為什麼……呵呵,你問我,為什麼。”
黎唯哲低著頭,眼角也微微下垂,彷彿唸詩那般,如此輕聲吟誦著。神情是一副很不符常態的無奈苦惱。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常態,放下碗筷雙手抱胸懶懶往後一靠,唇角一勾,不僅聲線迷人,嗓音沙啞,甚至就連那一吐一納的氣息熱流,也都彷彿若有若無地縈繞繚蕩著一股,似笑非笑的曖昧情愫。
“……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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