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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告訴他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莊景玉也都認為,這遠比那,還要更加可信得多。
該說這是自卑嗎?……其實有時候,人的自卑和自我保護機制,真的很難界定。
現在的莊景玉,就只想要拼命忘記剛才的一切,忘個一塵不留乾乾淨淨,然後清清靜靜地,繼續吃飯;吃,黎唯哲親自下廚為他所做的,生日之宴。
其實想想這樣也對。他幹嘛要去追根刨地地求問原因呢?結局已經讓人如此滿意,他又何必再去糾結動機。隨便想想也都該知道,這世上能夠請得動黎唯哲,心甘情願為之下廚準備飯菜的人,不知道單用一隻手來數,都會不會嫌太多了。
而他莊景玉何德何能,竟然已經是,其中之一。
他真的應該知足了。
莊景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竟然會變得了這般貪婪,就像他不知道,其實感情最大的魅力,就恰恰在於,它會讓人變得如此貪婪:要了還想再要;再要了,就還忍不住想再要更多;而再要了更多,人就會變得愈發厚顏無恥貪得無厭起來,竟甚至希望那個人,能夠把他所有所有的,都只給自己一個人了。
現在,莊景玉驚奇,並且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有些無法想象,甚至不能接受,黎唯哲還曾對別的人,像現在對他這樣──這樣地,好過。哪怕是曾經最有資格,也是最有可能的林煙,但只要想想,也都會讓莊景玉感到一陣,錐心莫名的,巨大難過。
這種想法很壞很壞,莊景玉清楚;可是它有多壞,這份依賴就有多深,多濃,對此,莊景玉更是明白。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心底早已經浮出了一個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所謂答案,然而他鼓足了勇氣用盡了全力,但至今卻仍是不敢,去觸碰它。
一觸碰就什麼都毀了,他琢磨著。不管對方的回應如何,莊景玉都深知自己的結局只有那一個:萬劫不復。
而他寧可就像現在這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懸”著。吊在半空中,雖說是不好受,可是也絕對死不了。或許對於軟弱的人來說,空中模稜兩可的風景,遠比腳底踏實堅硬的降落,要更加令人感到安全,安心得多。因為沒有答案,就說明永遠有希望和可能;而害怕確定,便期待永遠有退路和選擇──曖昧的利弊得失,都盡在這一份心得體會之中。
不過……
一隻有力的大手忽然狠狠掰開了,莊景玉拿來遮臉用的碗筷。
力氣之大,速度之快──看來這一次,黎唯哲不打算再讓莊景玉,逃避得逞。
“……你在刨什麼?空氣嗎?”說著將那隻碗重重往桌上倒翻一扣,瓷器同木桌相接,發出一句雖然清脆,但卻無比難聽的呻吟聲。
很明顯碗裡已經空空如也,別說米飯,就是連粒米渣,都已經舔不出來了。
而莊景玉被迫失去了保護屏障,瞬間驚嚇過度,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一時忘了到底該做何種反應才好;甚至他的兩隻手都還依舊保持著掌心向上,捧碗拿筷的傻氣動作。
他感覺那一截將他懸在半空,給他帶來無限安全感的堅固繩子,馬上,就快要斷了──就快要被黎唯哲,割斷了。
“莊景玉。”
他叫他。他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
頭一次,莊景玉發覺,大概懸在半空裡的滋味,也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好。
叫完名字以後,黎唯哲很難得地,沒有像過去常乾的那樣,直接朝著莊景玉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教呵,而是反倒詭異地,沈默了下去。好半晌就這麼過去,安靜的時刻分秒在空氣中緩慢流淌,無聲的滴答聲,足以令莊景玉心神歸一,正視現狀。
可是哪怕如此,他也讀不懂此時此刻,黎唯哲深深凝望向他的,那一雙深邃如夜的,黑色眼眶。
不知何時黎唯哲已經站了起來,走上前幾步,離得和自己又近了些。平時兩人站著的時候就已然有所差距的身高,如今更是被拉大得厲害。而這則讓黎唯哲顯得愈發高高在上,居高臨下了。
黎唯哲本身所以具有的強大氣魄,加上由這差距所帶來的巨大威嚴,以及那一張即將吐露答案的迷人雙唇……一切的一切,都不禁令莊景玉,感到全身震顫,心跳狂抖。
他低著頭垂著眼曲著手蜷著腳……幾乎就快要把自己團縮成一個小圓球了。害怕與緊張,期待和渴望──說不清是哪一種,更多更深地,埋葬了他此刻的呼吸與靈魂。
然後他感覺到黎唯哲在自己的面前,緩緩地,蹲了下來。剛才那雙粗暴掰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