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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朝宇就睡在旁邊的病床上,但並不是自願的乖乖躺著的,被柔軟的皮帶固定在床鋪上而已。蘇朝宇的精神狀態略微好一點,每次醒來都要求照顧肩胛中度損傷的江揚,但每次都會被面無表情的軍醫死死摁回去。程亦涵輪值的那天,不得不看著自己掛著吊瓶也不忘記幫情人調節點滴速度的蘇朝宇,無奈地說:“幫我個忙,你這個渾身裹著紗布的傢伙,躺下睡一夜,行麼?”
“我要照顧江揚。”蘇朝宇頭也沒回,輕輕活動著江揚左手的骨節,有節奏的,慢慢的。
程亦涵打了個哈欠:“照顧好你自己吧,蘇朝宇少校。”
“嗯?”蘇朝宇敏感地回頭,“少校?”
“對,今天傍晚升的,榮升的還有這位,”程亦涵正在裁紗布,大剪刀在江揚面前晃了晃,“帝國最年輕的中將,江揚。”
蘇朝宇長久地注視著情人微微翕動的鼻翼,抬起沒有扎針的手,為他拭去了鼻尖上的虛汗。這又有什麼呢,他想著,不管你是少將、中將還是上將,甚至元帥──蘇朝宇的心裡一遍遍重複著那些稱呼後面的名字,哪怕這種條件反射已經牢牢地建立很久了:你是我的江揚,永遠不升,不移,永遠如此,生死相隨。
程亦涵成了基地裡最忙碌的人,不僅要監督江揚的所有醫療事項,更要處理兩具來自海神殿的屍體:讓所有痛恨江家的勢力都極度失望,屍體並不是江家長子和陸戰精英賽的冠軍,而是海神殿的首領和一個高階頭目。蘇暮宇始終用平靜誠實的口氣回答各種部門高階軍官一輪接一輪的提問,按照程亦涵替他組織好的詞彙小心簽寫證供。
“我不管你是海神殿的什麼人,”程亦涵揉著太陽穴,在送走了首都軍部情報中心的一箇中將後,在空曠而壓抑的會議室裡安慰蘇暮宇,“我只知道,蘇朝宇和江揚都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關於萬飛的屍體,大約在整個事情結束之後,就可以歸你處理了。”
“多謝。”蘇暮宇的禮貌和優雅讓程亦涵驚訝,儘管在長達十年的醫科學習中,他從未見過如此相像的雙胞胎,卻還是能從蘇暮宇的眸子裡讀出和蘇朝宇完全不同的東西來。哥哥的堅強寫在臉上,而弟弟的隱忍,則深深埋在看不出深淺的眸子裡。
蘇暮宇在被不斷問訊的時候是沒有什麼自由的,每天被四個看起來和顏悅色但實際上連手錶裡都帶麻醉針的軍官“保護”著人身安全,往返於基地宿舍和指揮部大樓之間。他像每一個同齡的人一樣,好奇、活潑、能吃、能睡、智慧、新鮮,但是與眾不同的是,蘇暮宇身上有揮之不去的哀傷味道,在一次例行的核查提問中,他看著指證過無數次的屠殺照片,重複講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住了。“我真後悔自己活著,”蘇暮宇笑著說,程亦涵因此而繃緊了神經,生怕這個弟弟繼承了哥哥衝動激動的特點,一時間幹出不可思議的事情來。沒想到,蘇暮宇始終笑著,雖然笑到最後已經感覺不到淚水順著面頰流下來,他仍然說:“被拐賣、被強暴、被波塞冬逼著看殺人、被逼入內訌裡、被帶回來、被詢問……當然,我知道自己還會被釋放,被安排、被保護──我可以要求自己做點什麼嗎,長官們?”
自從那以後,關於海神殿主力消亡的取證核查小組再也沒有對蘇暮宇進行過任何問訊,所有的資料都從慕昭白整理的簡報和實時通訊裡擷取,對於疑義的核實,也是親自到蘇暮宇的軟禁房間去小心提問。蘇暮宇長時間像貓一樣坐在窗臺上,因為身高的緣故,腿腳並不能伸展,因此脊背弓成了漂亮的弧形。看守士兵說,夕陽下面,樓上那個海神殿分子,就端一杯橙汁,抱著那猴子,一直坐在那裡看,早上方才沉沉睡去。
43(新生)
私下裡,蘇暮宇將程亦涵列入了不具威脅的行列──雖然對方比自己小三歲,但是在諸多事情上都用哥哥的身份照顧、保護著他,像萬飛。蘇暮宇很多次看見慕昭白和程亦涵走在一起,不由地羨慕。久而久之,程亦涵的態度也就從謹慎看待海神殿相關人員轉變成了接納一個朋友,他問起過萬飛,蘇暮宇沉默半晌,終於在讓司令官第一副官感到自己唐突的時候接上了話茬:“波塞冬把我賞給他。那天我伺候了十幾個,他進來的時候,我蜷在牆角,站不起來。”
程亦涵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握了握他的肩。
“你知道他說什麼?”蘇暮宇輕笑,“他喝了很多,腦子卻不糊塗。他說你起來,我幫你洗洗。我不想任何人碰我,他就端著毛巾坐在馬桶蓋子上看著我。他喝得眼睛都血紅,然後把我抱起來,扔進被子裡。”
“我怕極了,沒有一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