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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就昏過去了。他趕來看我,遠遠地站在門廊裡,我想大概是進來彙報工作時路過看一眼吧,於是就裝睡,他站了片刻便走了,沒有一句話。然後兩三年沒有回過首都,我們連一封信一個電話都沒有透過,直到那次戰役以前。他回到家裡,那天晚上,他進門我就出門,去西山獵場度假,直到他離開才回來。”
他說著說著,就閉上了眼睛,語調微微有些顫抖,卻仍然是順暢平靜的:“他陣亡的訊息傳回首都以後很久,我收拾他遺物的時候,從一個包得很嚴實的紙袋裡,發現了一隻全牛皮的獵鷹手套,很精緻,麼指食指和中指上有雙層保護,大概是拿了我的手套過去比過,合適極了……”
“怎麼可能?”江揚說完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陷入了父親的講述中,不禁紅了臉,又退了半步,靠在池壁邊。
“他始終沒法理解我的樂趣,也絕不會支援,但那是某種程度的致歉,為了對自己的兒子開槍。”江元帥笑了一下,然後說,“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很難過,因為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彷彿要跟我說什麼,我卻只是摔門離開。所以江揚,你是個厚道的孩子,比我要強的多。在你不在的那些日子裡,想起來就讓人格外的揪心。”
他說到這裡,看了看江揚,然後就笑了一下,擺擺手說:“別說‘對不起’,聽我說完,好麼?”江揚只得不再說話,臉也更紅了,好在雙頰本來就被水蒸著,看起來也絲毫不嫌突兀。
“一年又一年,一切都漸漸成形,後來就遇到你媽媽,然後結婚,再後來我也做了父親。”江元帥乾脆不理江揚的反應,徑直說下去,不過這回倒是睜開了眼睛,用一種堪稱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水面上江揚的影子,說,“每個孩子都是一個生命的奇蹟,如果沒有親身經歷,你永遠只會覺得這是一句很矯情的話。那時候我跟自己說,我要做個最好的父親,不讓我的兒子經歷我經歷過的一切,不讓我的兒子走彎路。別笑的那麼放肆,兒子,我很認真的。”
江揚連忙把略帶諷刺的笑容收起來,卻不敢說話,只怕自己一開口笑聲就再也憋不住。江元帥抬頭望了他一眼,卻沉沉地嘆了口氣:“很可笑是嗎?”
“不……”江揚習慣性地認真思考著回答,“從成效上看,您的策略完美的完成了既定目標……”
“但方法上還有待進一步改進?”江元帥難得地勾起嘴角,笑著說,“別說這些報告上的套話,你倒不如直接說──你是我兒子,不是流水線上的產品,父親和兒子之間,原本是不可以這樣相處的。我是個最差勁的父親,對麼?”
江揚習慣性地說“不”,說完了卻自嘲式的一笑:“小時候我很羨慕普通家庭的孩子,儘管他們沒有專屬的運動場和轎車。”
“對不起。”江元帥盯著兒子和自已一模一樣的琥珀色的眸子柔聲說,“對不起,兒子,這件事情,我很久以後才知道。”
江揚愣了愣,忽然覺得父親彷彿和自己空間置換──平時在對話的時候說“對不起”的總是自己──父親坐在對面,溫泉淡淡熱氣繚繞在兩張很相似的面孔之間,彷彿浴室裡濛霧的鏡子,江揚看見自己,又不是自己。
“你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說實話,剛出生的時候你很醜,面板又紅又皺,頭還很大……”江元帥用手比劃了一下,似乎又覺得有些小,再擴大一點的時候,自己也笑了,“我拿過槍,操縱過遠端爆破,但是卻不敢抱你。那麼小的一個生命,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有意外一樣。更神奇的是,這個生命中的一部分是我賦予的,他一輩子都要管我叫爸爸。於是我就想,讓他長得慢一點,讓我有充足的時間去愛他。”
江揚聽著,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誤入了父親的陷阱:他並不想因為這些柔軟的話就放棄了十幾年如一日的抵抗,畢竟,那些過去的,永遠不會再回來,丟失的,永遠不會再得。可是他忍不住聽下去,他從不知道187cm的自己還曾經只有44cm那麼一點點,這一切,比所有的軍政事務都來得有意思。他的心裡有個淡淡的聲音說,很想聽,真的。但是他的胃卻不這麼以為。多年不規律的飲食和近些年繁重的工作給了這個鐵打般的人一個脆弱而柔軟的胃,而海神殿前後所有的傷害讓不舒服變本加厲地嚴重了。慢性的胃病像是一隻冬眠的獸,以任何飢飽和情緒的激烈變動為食,鋒利的爪子和牙齒隨時會狠狠地撕咬那個柔軟的部位。江揚不露聲色地在水下用右手按住了胃部,如果不是在暖洋洋的水裡,他的臉色一定已經變得煞白,此刻卻還保持著紅潤的樣子。
江元帥彷彿無知無覺:“第一個孩子,我和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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