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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不能接受真相,一時失控。但是,總歸是這麼多年了,該做的準備也都做了。他現在別無所求,只想珍惜最後的時光。
他攬著安貝的腰,把他提到懷裡。
安貝攤開筆記本,認真地念道:
“四圍的青山太高了,顯得晴空
如一描藍的窗……
我們常常拉上雲的窗帷
那是陰了,而且飄著雨的流蘇
我原是愛聽罄聲與鐸聲的
今卻為你慼慼於小院的陰晴
算了吧
管他一世的緣份是否相值於千年慧根
誰讓你我相逢
且相逢於這小小的水巷如兩條魚”
葛樂貼著他的頭髮,問:“這首詩是什麼時候抄的?”
安貝臉紅了,“忘了。”他這個筆記本到處帶的,有時在街上聽別人朗誦,覺得有感覺,也會用手機翻出原文,抄下來。
“下面還有。”
安貝因為坐姿,下面燈光打不到,有些暗,兩段詩中間有空行,他沒注意到。聽到葛樂提醒,他把書往上提,念道:
“自從有了天窗
就像親手揭開覆身的冰雪
--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 ”
他叫道:“我想起來了。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
但是這卻不好跟學長講。
大概三四月份的時候,天氣時不時就冷,學校感冒的人很多,所以班上的人都戴上口罩。那一天晚自修前,班裡只有強子和他,廣播裡忽然傳出來一首詩,他聽到那句“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心忽的有什麼破土而出般,便問強子,知不知道這首詩是誰的?
強子說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強子忽然對他說:“安仔,你可以讓我親一下嗎?”
他愣了一下,沉吟片刻,看班上沒有人,走廊也沒人經過,就答應了。
他原想把口罩拿下來,強子卻說:“不用拿。”
兩個人帶著口罩湊近,四周靜的出奇,鼻息蒸的口罩暖烘烘的,他們小心翼翼地對了一吻。
安貝想到這,忍不住摸著唇。
對上的時候,兩人對望著,都很緊張。分明是一個很認真的吻,唇上的觸感卻很奇怪,硬闆闆還有熱氣傳過來;硬闆闆,偏偏又是軟的,很細膩。
這首詩是他回去後上網查了詩人作者抄的,結尾他添了這句。
安貝回頭為難地看葛樂。想,我和強子接吻的事情,要不要和學長說?
葛樂低眉看他,笑道:“不用說了。”
安貝紅著臉,說:“哦。”
葛樂把本子放在桌上,關了檯燈,兩個人相擁著睡了。
林靜看著優哉遊哉端著盤子去逞老闆娘威風的安貝,不解地問:“貝貝,”她指著高考倒計時掛曆上的數字,“只有三天了,你一點都不緊張嗎?”
安貝天真純潔地反問:“我為什麼要緊張?”
“高考耶!”
“我不用擔心落榜。”
“雖然是這麼說,”林靜支著雙肘,“可是畢竟是高考,考差了多遺憾。”
安貝大手一揮,“沒關係,我爸查成績,如果考得不好,他會躲著我的。”
安貝以皇帝微服私訪的氣勢端著盤子深入顧客群。“添酒嗎?”
林靜看著掛曆,“他的心態真好。”她伸手把“三”撕掉。
安貝端著一堆空瓶子過來,看到三變成二,驚慌地喊:“我的倒數三天呢?”
葛樂開門進來,聽到浴室有動靜,走過來往裡一探。
他不禁皺著眉頭問:“你把我的內褲都浸下去了?”
安貝搓搓搓搓。“學長,我有點緊張。”
你何止有點?“你有留一條嗎?”
安貝皺著臉轉過來看他,手下不停,糾結地問:“為什麼要留一條?”
葛樂攤手,“那我今晚穿什麼?”
安貝抓狂了。“人類為什麼要穿內褲!”
葛樂哭笑不得,回櫃子裡找,希望安貝手腳匆忙下落下一條。葛樂扶額——他運氣一向不好。
安貝忽然放下內褲,滿手肥皂水跑出來。“學長,聽說裸睡能降壓,我們一起裸睡吧。”
葛樂表情很微妙,機械地說:“我穿睡褲!”
安貝皺著臉可憐兮兮地請求:“一起裸一起裸……”
葛樂無視他,拿著睡褲進浴室。安貝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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