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2/4 頁)
過來。”
陶希寧捏著紙頁的手指悄然緊了緊。
“你的父親在現實中是個嚴厲的人嗎?”他問。
唐景搖搖頭,隨即想起對方看不見:“不是。其實我父親在半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因為是癌症,之前也拖了很久,所以我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他走之前一直囑咐我好好學習,找個理想的工作,說那一套好男兒志在四方之類的話……但是隻有一次,他跟我提起了別的事。‘我是來不及抱孫子了,你以後可要找個好姑娘,把我們家的香火傳下去。’他是這麼說的。”唐景盯著自己的掌心,“我答應了。”
“這件事情讓你煩惱嗎?”陶希寧若有所悟。
“是的。因為我許了一個無法兌現的諾言。”唐景咬了咬牙,“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只喜歡同性。”
須臾的寂靜。
在心理諮詢的過程中,目光接觸是非常重要的。諮詢師透過四目相對,向求助者表達自己的接納與關注,從而取得對方的信任,建立良好的輔導關係。
如果這一步都無法做到的話,就需要付出成倍的努力。
“喜歡同性卻答應父親結婚生子,你覺得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那個決定呢?”陶希寧面色平靜,語速徐緩,語氣關切。唐景抬頭看他,只能看到墨鏡上自己的倒影。
“本來是不會答應的。按照原計劃,我會找到工作,等到事業穩定下來,又遇到了合適的人,就跟父母出櫃。”唐景咧嘴笑了一下,“陶醫生,你有過親人辭世的經歷嗎?”
“有的,我的奶奶。”
“那你大概能體會我的感受吧。那時候什麼也不想,只想讓他最後高興一會。我不後悔自己說的話。但是自從父親走後我每天都在想,當時如果告訴他實話,他會不會原諒我。可是永遠不會有答案了,也就是說,我永遠都得不到原諒了……”
陶希寧的手指越攥越緊,單薄的紙張簌簌地抖了起來,被他猛然放到了一邊。
唐景沉浸在思緒裡,沒注意到對方的異樣:“父親生前雖然寡言少語,但對我一直很溫和。但在夢裡,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停地說自己後悔養大了一個怪物,說我不是他的小景。說到後來就開始語無倫次,什麼粗口都冒了出來,連聲音都變得又尖又細,特別陌生……我很害怕,太害怕了,所以跪下去,想求他原諒我……再後來就記不清了……最後我會想起來這是在做夢,然後就一下子驚醒了。醒來的時候總是胸悶氣短,一身冷汗……”
“很難受吧。”陶希寧輕聲說。
“嗯。想著哭一場或許會好些,但怎麼也哭不出來。”
“你有沒有……考慮過,夢中的那些話語,或許是你自己現實中的擔憂?”
“考慮過,真的考慮過。”唐景盯著地板,“我知道託夢什麼的都是迷信,心裡也想說服自己,父親是不可能那樣對我的。但正是因為他已經不在了,所以一切都只能是自我開脫而已。我甚至想過去廟裡磕頭求籤,什麼方法都好,只要能知道父親的真正想法,而不必永遠活在惶恐愧疚裡。但抱著這種目的去求籤,又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自我安慰。”
更長時間的沉默。
唐景終於察覺到不妥,抬頭望向對方:“你沒事吧?”
這傢伙從一開始就怪怪的,饒是唐景不想對盲人有偏見,也不由得懷疑他自稱的專業性了。
陶希寧臉色蒼白,胸口起伏,半晌才輕輕開口:“抱歉,唐景,我有一點個人問題,恐怕沒法跟你談下去了。隔壁的何醫生現在沒有預約——”
“個人問題?”唐景站起來,“身體不舒服嗎?”
陶希寧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原因?說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喊停了?”唐景大惑不解,“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是。”陶希寧立即否認,“你說得很好。是我……”
唐景等了一會,愣是沒等到下文,不禁皺了皺眉:“莫非你歧視同性戀?”
陶希寧低著頭沒接茬。
這難道是預設了?唐景感到不可思議:“姑且不說歧視不歧視的,你們搞心理的不是有行業規定,不許在工作中夾帶私人情緒嗎?”
陶希寧似乎掙扎在某種矛盾裡,艱難地擠出字句來:“是的。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不能繼續跟你談話了。用這種方式中止談話是我的失職,但在我的立場,如果勉強繼續下去卻無法給你幫助,那才是更大的失職。何醫生是個專業的諮詢師,我相信你們一定能——”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