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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林煙,四目交接的剎那,數月離別的時光。他任由自己的身體經受著一場彷彿天地初始的狂風暴雨,又好像一片世界末日的驚濤駭浪。無邊無際的海水在他的心底滾滾而來洶湧直下,不由分說,不可力抗。但他的表面卻是平靜,只是平靜,仍是平靜。然後他看著看著忽然發現,自己實在有些難以想象,眼前的這個男人,曾經那樣的光芒萬丈。
那樣的,光芒萬丈過。
此刻在他眼前的林煙,蒼白,細瘦,憔悴,虛弱,彷彿微風一過,就會被吹走了。輕而易舉,不費吹灰。如同一張薄薄的紙片,又如一片枯敗的落葉。
天高地遠,山河遼闊。他會被吹到哪裡去,又將要,飛到哪裡去呢。
到底是什麼害了他。到底是什麼偷走了他曾那麼不可一世,足以刺破黑夜的耀眼光芒。是黎唯哲嗎?是白血病嗎?是韓笑嗎?
……還是,他夏昭時呢。
一瞬間夏昭時忽覺胸口大慟感受難以言說。想要嘶吼吶喊的衝動根本控制不了也實在難以控制。他好想一把扯掉他前半生披了二十多年的那一層,早已經讓他疲憊不堪厭惡至極的外殼皮肉,面具偽裝,管他什麼夏家管他什麼生死管他什麼繼承!……讓那些勞什子的破東西全部見鬼去全部見鬼去!他通通都不想管!通通都不想要!通通都不想看!通通都不想理!
…………
他只想要和眼前這個男人在一起。無論對方的目的地,是在哪裡。
夏昭時雖不怕死可是也不會想死。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確實,真的,就這麼想了。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至於原因是什麼──
他早已迷失。
林煙微仰著頭同樣久久凝望著夏昭時,目光沉靜,聲音也輕:“你為什麼這樣看我?”,想了想,小幅度地偏了偏腦袋,眸中隱約有光,笑容明媚溫婉,“你怎麼不說話。”
夏昭時略顯艱難地動了動唇瓣,竟可笑地發不出聲響。
得不到回答,林煙的眼底漸漸浮出了幾分困惑。忽而神色一僵,竟莫名透出了一絲驚恐欲死的悲傷倉皇。他手忙腳亂地舉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兩邊臉頰,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是不是因為我變醜了?我變醜了嗎?”頓了頓,不待夏昭時開口,就萬分失落倍感沮喪地垂低眼瞼,長長的睫毛覆蓋落下,陰影如蝶展翅欲飛,那模樣真是動人心魄我見猶憐,“唔……我變醜了吧。”
其實這時候的夏昭時真想回答他,沒錯,你的確已不復初見時那般驚豔漂亮。可是──
在此刻我的眼中,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令人難忘。
曾經只是一張畢生難忘的臉,而如今,成為一個畢生難忘的人。
這樣,你滿意了嗎。
夏昭時是真的徹底記住了你,再也,忘不了了。
林煙低頭牽起夏昭時的手,放在掌心細細摩挲。那久違的體溫與顫慄的觸感,令他陶醉沉淪,欲罷不能。
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離別數月天各一方,思念成狂黯然銷魂的的,又何止,他夏昭時一人。
“喂,你現在是不是很慶幸,幸好我得的,不是艾滋?”林煙低低笑問。
“不,”誰知夏昭時竟否認得這般乾脆,一字一句,輕輕地說,“我希望你得的,只是一個小感冒。”他抬起空閒的另一隻手,溫柔覆在林煙漸漸稀疏的頭頂──不知不覺,頭髮就已經掉了好多好多。夏昭時竭力壓抑著心中那幾欲催人發瘋的難過疼痛,酸楚苦澀,聲音微不可察地顫抖:“我希望下一秒你就能跳起來大笑著奚落我,說這一切都是演戲,都是報復。”
林煙聞言立刻大笑,也果真奚落,不過,卻不是夏昭時想聽的。
“哈哈哈!天啊!夏昭時,你怎麼了?這還是你嗎?最近電視劇看多了?”
夏昭時不介意地勾了勾唇角。然而那黯淡無光的笑,也剛好恰到好處地,止在唇角。
“不過──”林煙笑累了揉揉肚子,幾經猶豫,最後彷彿豁出命去那般壯烈決絕,“好吧,夏昭時,如果你真那麼想讓我騙你一次的話,那我承認,我倒的確有件事情,是真的騙了你。”
林煙說著抬起頭,口氣既撒嬌又溫軟,如春風一路酥到人心深處,最深處裡去:“你聽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這時候還生什麼氣。夏昭時無奈嘆口氣,一垂眸,滿目輝光就這麼直直落入了林煙的璀璨星海,微微一笑:“我不生氣,我答應你。”
他不生氣。真的。因為就算聽完他真的生了林煙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