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第2/4 頁)
見到林煙。
因為林煙不許。死活都不讓他見。
夏昭時嘗試努力了兩次,都失敗後,他沒有再堅持第三次。他不強求,因為林煙的心,他比誰都更懂。
面對自己時,那前所未有鋪天蓋地,數也數不清的矜持感與羞恥心,讓林煙無法坦然,不安坐立。都說人們會肆無忌憚地在最愛的人面前展現最真實的自己,可林煙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他可以接受自己在任何人,任何無關緊要的“別人”面前,流淌出幾滴或真或假的虛偽眼淚,卻不能容忍自己在夏昭時,在自己最愛的夏昭時的身邊,暴露自己,哪怕一絲一毫的軟弱疲憊。
一點點……哪怕只一點點,也都不行,都不可以。
他說他把驕傲全給夏昭時,而事實上林煙也的確這麼做了。然而他的底線,他的原則,他的自尊,林煙始終,牢牢,牢牢地,握在他自己的手掌心裡。
那樣東西,他不給任何人。
因為林煙一直深深記得許多年前,媽媽對著年幼無知的自己,認真給出的諄諄教誨:
【兒子,如果一個人愛你,那麼永遠,不要讓他得到你;如果你愛一個人,那麼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他】
而夏昭時奇蹟般地竟是一個他愛並且也愛他,彌足珍貴,獨一無二的驚喜存在。於是林煙絞盡腦汁想方設法,都要從中,找出一個平衡來。
我把我的很多給你,只留一絲空隙;你把你的全部給我,但你曾傷害我──這就是,他要的平衡。
他到死都是這麼自私,這麼可怕。全世界只有夏昭時,覺得可愛,能夠包容。
而全天下也只有林煙可以經受得住夏昭時表面風平浪靜,海下暗潮洶湧的致命傷害,活來又死去,死去再活來。
他們確確實實是天生一對;無可辯駁,唯一的絕配。
化療後人的身體相當虛弱,免疫力和抵抗力都低到極其微弱甚至聊等於無的可怕地步。這下,連夏昭時也進不了病房了,只能無可奈何地站在房外,和林煙隔著一層薄薄的透明玻璃門,明明就近在眼前,卻偏偏遠在天邊地對視凝望。
這樣看得見但碰不到的微妙相距,比那一刻的雲端深淵,還要更遠一百,一千,一萬倍。
沒有嘗過死別之痛的人,自以為是地說出了許許多多大言不慚的空話廢話。因為他們暫時還不懂,這世上不會有,也不可能會有,比陰陽相隔,更遠,更絕望的距離。
你在這頭我在那頭,中間浩瀚的是生死──是你活不過來,而我,也不想死。
從夏昭時這邊望過去,林煙的臉色簡直慘白到讓人無法想象。一定很疼,他想。而林煙最怕疼了,他又想。
再然後夏昭時腦中一閃驀地想到,林煙是所有他見過的最怕疼的人,可他竟從來沒有見到過林煙的眼淚。
包括現在,哪怕此刻。
儘管有許多次都已然秋水無限,波光婉轉地含在眼睛裡,總以為下一秒就要氾濫溢位,一瀉千里的;但以為始終只是以為,林煙從來,沒有讓它們流出來過。
林煙不是常人。常人是有多愛那就有多真實,而林煙卻是有多愛,那就有多掩飾。
夏昭時真是愛慘了又疼煞了,他的愛人,這一點與眾不同的小心思。
林煙艱難地偏過腦袋幽幽望向門外的夏昭時,眼神輕輕一動,眸中光華流轉,輝煌璀璨,猶如一瞬間重臨巔峰的迴光返照。嘴唇微微張開蒼白顫抖,彷彿是在訴說著無邊無際的寂寞。
然而夏昭時卻迅速抬手衝林煙做了一個“噓”的姿勢,眉目沉靜,目光溫柔。不用說,他懂的。如果這一刻林煙想對自己說什麼,那麼一定是,無邊無際的寂寞。
林煙最討厭一個人,然而掙扎半生,最後,還是一個人。
死亡是一個人的事情。這一次,他又要一個人走。
就像孩提時乖乖呆在小黑箱裡,惶恐而孤單地等待著爸爸媽媽什麼時候開啟箱蓋抱起他一樣,接下來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他又要不得不重複一遍,這樣不安無助的經歷與心情,安靜耐心──當然他也沒有選擇,而只能安靜耐心地等待著夏昭時──等他到他們約定的地獄,接他離開,和他一起。
這是一個詛咒。他怎麼永遠,都逃不掉等待的宿命。
後來終於能進病房,不過每一個探訪者能待的時間,也無法很長。
夏昭時走進去,林煙轉頭看他,目光柔軟清澈,盈著許許多多快要溢位的挽留不捨,片刻莞爾失笑:“要死的明明是我……可為什麼,你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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