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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誰可以死,誰不可以死。他一生執掌許多不為人知的生殺大權,翻覆手之間一切如同螻蟻。可是誰說他在此時此刻並非無能為力?
他是我的,性命是我的,感情是我的,全身上下連一根頭髮絲,一片指甲蓋都只能是我的。溫如雪想,這個人,他連靈魂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沒人能分享。那顆心,那點生命,那一片靈魂,就算是針尖一點點大,敢跑到別的地方去,我就把他抓回來,切碎了搗爛了嚥進肚子裡。
溫如雪突然覺得很累,四十多年的人生從來沒有過這種疲累的感覺,並不是疲勞到筋疲力盡的那種累法,而是突然對一切覺得厭煩,厭煩到不願意睜開眼睛看一看這世界那種累。
他今天剛剛翻開胸口,將一顆心血淋淋剖開,此時驟然一空,只剩下黑黢黢一個洞。
李牧曾經說:“到最後它活不活,你決定的了?”
果然啊,叫一個人死很容易,但叫一個人活下去,卻難上加難。
溫如雪直愣愣在急救室外站了幾個鐘頭,好像當初李牧膽戰心驚進產房,那時候心裡像是長了草,此時卻一把野火滔天,焚盡一切,臉骨頭都要化成灰。
“溫先生……溫先生?”直到手術室外紅燈熄滅,胖乎乎主刀的副院長站在溫如雪面前小心翼翼地問,他還自顧自陷在某個地方出不來。
“溫先生,李小先生已經送進加護病房,父子平安,只不過子彈穿過肩胛骨……”副院長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趁著溫如雪神不守舍說明白:“大概日後活動不很方便,日常生活倒是沒問題。”
“子彈?為什麼會有子彈?”溫如雪慢吞吞抬起頭,渾濁不堪的眸子裡漸漸騰起某種神采。
他眼裡此時此刻閃過許許多多情緒,再不是以往那個冰山一樣溫如雪。慶幸,劫後餘生,驚喜,甚至狠戾。偏偏和剛剛死人一般眼眸相差太遠,好像剛剛擔驚受怕的不是他,而是他早知道這人會好好的,早晚有一天會再活蹦亂跳折騰人,各種各樣小心思叫人應接不暇。
父子平安,父子平安。為了這一聲父子平安,他也該平心靜氣,按李牧說的,從今往後日日向善做好人。
可是這個人,日日在懷裡的小東西就像他羽翼下的小崽,他在保有理智的時候都護犢護到非要殺人見血。何況此時一雙眼睛血紅,罪魁禍首分分秒秒掛在心頭像尖刀,簡直不理不行。
溫如雪一身邋遢來不及換,直挺挺站在icu門外,幾個鐘頭不眨眼。裡面小孩子和小小孩子都在睡,緊閉雙眼單薄唇。溫如雪笑了笑,眼裡一閃而過的神采似韶華,簡直能看到許許多多光年從中過。
☆、chapter 60
第六十章
溫如雪拉好窗簾;一個人靜靜坐在一邊,全身上下都帶著靜謐的味道。時鐘靜靜地走著,光陰好像一條無尾的魚,抓也抓不住。午後的陽光舒適而安寧的叫人倦怠。
床上小孩子微微閉著一雙眼,呼吸聲輕到幾乎聽不見。溫如雪靜靜看著這個人;忍不住就想伸手觸控,然後輕輕在他眼角一撇,指尖細膩觸感久久縈繞不散。
溫如雪正發呆;窗外有一隻拼命撲打翅膀的夏蛾;動物習性都一樣,那怕蜉蝣朝生暮死;也曉得掙扎求生。
李牧就很像這麼一隻小東西,蝴蝶翅膀一樣扇動,人人命運牽連,他只為好好生存。
“溫先生,你能不能別這麼看著我,好像我馬上要上黃泉路。”
溫如雪嚇一跳,猛的回過頭來,眼裡湧動的東西有些看不懂。
“做什麼,不希望我醒來,想要另謀新歡?”李牧費力扯出一個笑,烏溜溜眼睛映著一張蒼白的臉,活像遊魂野鬼。
溫如雪一時間居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乾脆把所有情緒付諸實踐。他一把抱住李牧,小心避開李牧身上纏纏連連的線,用力將頭埋在他頸窩裡深吸一口氣。空氣裡混著淡淡的藥味突入鼻端,這種感覺才真實。
“疼了,疼了溫先生!做什麼使這麼大力,”李牧皺皺眉,抬手推溫如雪腦袋,力氣好像撓癢癢。
溫如雪將人放開,笑眯眯吻李牧發頂:“胖仔在外面睡覺,你要不要看他?”
“不必,我現在這副樣子,也不能抱他,免得他記仇。”小胖子有時候和八喜爭寵,少抱一下就爭風吃醋比誰都厲害,不曉得到底像誰。
“溫先生,我想吃紅豆沙,放很多很多蜂蜜,最好再加一份雙皮奶。再來一份蛋餅更好,我怎麼餓成這樣,到底幾日沒吃飯?”
李牧歪歪頭躲過溫如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