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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護法這個職位,事實上是一個弔詭的存在。
護者,保護、維護也,但若其實護法的武功不若教主,甚至於連能存活下來,都是因為教主所賜,那麼,這個「護法」之名,是否就僅僅只是一個虛名罷了?
常影非常害怕這一點。
打從幼時開始,他就為了自己在魔教裡的「位置」,早早做打算。
他比曲正風或是佟方更早卡入核心的位置,千方百計待在教主的身邊──唯有這樣,他的立足點,才能真正穩固。
於是,他雖名為「護法」,實際上,卻像是教主的小廝。他主動為教主打點一切,食衣住行樣樣插手,最終的目的,其實是希望教主「離不開他」。
他需要屬於自己的歸屬,他不是忠於魔教這個組織,他只忠於教主,為了自己。
「常影。」
教主的召喚從來都是自顧自的,不論時間、地點和理由,青年護法也已經很習慣了,於是就算是在清晨寅時的召喚,常影也不以為意,沒有怨言。
一如往常地,他一身整潔黑色勁裝,手持一壺熱茶,來到教主房門前:「教主。」
「進來吧。」
他推開房門,撲面一陣香風迎來,他微愣了愣。教主的房間通常聞不到任何氣味,潔淨得像是無人居住,你很難從教主的日常生活當中,確認教主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可這香氣,真要常影形容的話,倒像是女子的脂粉香氣了。
常影頓了一頓,訝異的表情很快地收斂起來。
教主的廂房分內外兩廳,常影將茶放到外廳几上,快步走入內廳,才剛舉步入內,卻連忙退了出來。
那一片瑩白的玉色,是教主完全赤裸的背。
「常影知罪。」
即便如此貼身服侍,常影這些年來,從不曾見過教主的身體。
或者是因為不希望給人看見自己任何的弱點,教主從不在任何人面前赤身裸體,就算要沐浴,也是讓常影待在外廳待命。常影記得自己幼年時曾誤闖過教主的內廳寢室一次,在什麼都還看不清的情況下,就讓教主宏大的內力拂了出去。
「常影,過來。」內廳的教主道。
他強按下心中的疑問,應了一聲,打定主意,無論看到什麼東西,都要心如止水,不乍不驚。
再見到教主時,教主已經披上紅色單衣,斜倚在綢緞貴妃椅上,不知怎地散發一股豔麗的西域風情──常影強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將腦中的想像全部壓下,讓教主發現哪怕是一點點,恐怕就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只是被拂出去了事。
「常影,把我床下的罈子拉出一罈來吧。」教主道,「三十年的女兒紅。」
「是。」他彎下身去,伸臂一挑,立即勾出一罈人頭大小的甕,紅色的泥封已然斑駁,隱隱透出一股濃郁的酒香。
「給我。」教主直起身來,「杯子呢,快去取。記得要兩隻。」
難道今日教主有客?常影狐疑地想,可能讓教主流露這樣風情的一面,可真不知是如何尊貴的客人了。
兩隻夜光杯被取將過來,教主露出滿意的笑:「常影,坐。」
「……」年輕的護法心中一滯,服侍教主近十年來,他第一次對教主的想法全然無底,忍不住答道:「常影只是下人,怎可與教主平坐……」
紅衣的教主哼笑一聲,高傲得理所當然,「坐吧,廢話少言。」
「……是。」
「倒酒。」教主淡淡道:「陪我喝。」
青年接過已經拍開了泥封的酒罈,輕巧地斟滿了兩隻酒杯,並恭謹地端起一杯捧予教主。
「你也喝,嗯,就敬……」只見教主嘴角一撇,笑得無聲無息:「就敬,新的人生罷!」
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便喝下了教主所賜的酒。
三十年的女兒紅,難得的程度就跟王母娘娘的蟠桃酒差不多了。畢竟,在這個時代,哪裡還有年過三十還價不出去的姑娘?二十年已算得上難得,三十年的話,那「女兒」恐怕也成老孤婆了。
但跟女人的年紀越老越不值錢不同,酒是越沉越香。
常影並不特別善飲,不過像這樣滋味醇厚、香氣馥郁的酒,加上教主的頻頻示意倒酒下,也不知不覺喝掉了七八杯之多。
他感到一陣暈眩,想是自己就要醉了,再喝下去,萬一再教主面前失了態,那怎生是好?
「教主……」站立起來的時候,發現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