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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入座之後,張律師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列印好的檔案,“我從上週開始接受何先生的委託,到現在已經起草了一份初步檔案,何先生你要是覺得沒有問題的話,就可以簽字了。”說完,張律師輕咳一聲,開始挑著檔案上重要的部分宣讀。
“本人無親屬,無子女,若不幸身故,私產分配如下:本人名下所有存款,股票,債券,價值約一千萬元人民幣,除三百萬元交予原雲華地產副總裁周彥嶼先生,餘下所有全部捐贈中國紅十字會;私家車三輛,價值約三百萬元人民幣,除一輛蘭博基尼交予原雲華地產副總裁周彥嶼先生,餘下兩輛全部捐贈中國紅十字會;不動產兩處,一處六十平米公寓型住房,交由本人好友,遲暮先生繼承,一處六百平米營業性酒吧,交由本人助理,向朗先生繼承;另本人除大宗財產之外的一切遺物,均交由遲暮先生處理。”
一份充滿著各種重頭戲和猛料的財產分配遺囑。
一屋子的人都靜默著不說話,倒是何小立先打破這份沉默,“沒什麼好驚訝的,你一直沒個穩定的居所,房子留給你算是我這個朋友的一點義務。至於Discovery酒吧,那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交給那些不善經營的人給弄敗了我死都不會瞑目。”
前一句話,他是對遲暮說的,後一句話,他是對向朗說的。
遲暮最在意的卻不在這裡,而是在周彥嶼的那一份上,何小立向來對周彥嶼奉行的是能坑一點是一點,賺到絕對不吃虧,現在的意思卻是要將以前從他那裡得來的東西,悉數還回去。
向朗似乎也有話說,被何小立抬手阻住,“財產分配的事就這麼定了,錢是我的我愛怎麼分就怎麼分,你們接也得接,要是不想接,就幫我捐了,也算是造福社會做點善事。反正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這人活著的時候摳門得可以,這麼做至少死了還能給自己搏個善名。”
他接過那份遺囑,又上下打量一通,瀟灑簽字。
“你……”遲暮還是沒忍住,“你對周彥嶼……”
“遲暮,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道理,你這個知識分子該比我懂吧。”何小立輕輕一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快死了,過去那幾天,我腦子裡總會浮現出許多過去人生中的畫面,那時候我還那麼年少輕狂,居無定所,沒有煩惱,吃三塊錢一份的盒飯,認為菸酒錢是世上最好的東西,為了生活我出賣自己的身體,靠攏各種富豪,表面放蕩不羈,卻還有著一顆真心,心底其實也還相信愛情……或許那樣的我才是真的我,現在的我,我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人在回憶過往的時候總會覺得心酸,是因為發現過往的東西再也沒辦法重來,何小立也是這樣。
“我人生的轉折從遇見周彥嶼開始,他給了我足夠的錢,卻拿走了我的心,這麼些年來我一直嘗試把心要回來,也一直以為已經要回來了,結果到頭來才發現是在自欺欺人。別人拿錢買過去的東西,我想不付出任何代價拿回來,於情於理都不可能,飲水思源,他傷我的,他還我,我欠他的,我還他,用這些錢,買回自己的一顆心,值了。”
說完這些,他長長嘆了一口氣,“面對死亡讓我看清了太多東西,我只是想,如果這次逃不過,我會找一個安靜又空曠的地方,最好是海邊,躺進棺材裡安靜地等著死掉,身邊不要有一個人,更不要有任何一點點的聯絡和‘周彥嶼’這三個字相關,一點也不要有,我還想輕鬆地去死。”
在那一瞬間,遲暮心中最偉大的人物形象瞬間由莎士比亞替換成了何小立,不為別的,就為他這份甘願獨自一人安靜等待死亡的豁達與勇氣,還有努力與過去告別的決心。
不管怎麼樣,何小立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八輛卡車也拉不回來,向朗還想拒絕,倒被遲暮勸住,整整一個月,不分日夜照顧一個可能已經染上艾滋病的人,如果何小立夠偉大的話,那為了何小立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向朗更偉大,他什麼都應得。
當天下午,在向朗陪同下,何小立邁進了醫院的大門。
一週後,檢測報告出來了,用一個白色的信封裝著。那天,何小立帶著向朗進了自他閉關養病後就歇業的酒吧,從吧檯裡翻出一整瓶的威士忌,兩個人碰杯喝完,然後在昏黃的燈光中,何小立緩緩從信封中抽出生死判決書,展開閱讀。
再然後,他捂住眼睛,無聲地哭了。
向朗溫柔地摟住他。
檢測報告緩緩滑落在地上,寄託著一個人對生命所有渴望的地方印著兩個小小的字型:陰性。
像是上蒼給予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