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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吧?”沉默地聽著他說話的淩夫人,忽然以很正常的輕柔語調,打算了他的話。
“啊,是有一點。”淩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有點發木的臉。
這張臉上,應該很難看的蒼白,並且滿是倦意吧。
在佩堂那邊接受了治療,但也遭受了各種變態折磨,尤其是佩堂心血來潮的小白鼠測試,讓心理和精力上都承受了考驗。
軍部大會雖然不需要太多體力,但也勞心耗神。
只是這些,沒必要告訴心腸柔軟的媽媽。
“可能睡得不太好。不過,見到媽媽,我就什麼疲勞都飛走了。媽媽的身體……”
“衛管家,”淩夫人轉過身,嫻熟地詢問,“將軍的臥房和書房,都打掃好了嗎?”
“已經全部打掃過了,夫人。”
淩夫人點點頭,又轉回身來,”將軍,書房裡的舊東西,已經收拾起來了。您隨時可以使用,也可以按照您的意願來改變書房的風格。至於臥室,您現在是這個家的榮耀所在,也是這座將軍府邸的主人了,衛管家已經把您原來房間裡的私人物品送到了二樓主人房,請您到二樓休息吧。“
淩衛看著她含笑的臉。
那並不是他所熟悉的笑,在他記憶裡,淩夫人的笑是從眼眸深處發出來的,是陽光凝聚在她眼中閃爍出的一抹光亮。
但此刻的笑容,卻是冷靜的矜持,宛如一位尊貴的王后昂著頭,微笑著看著踏破城門,闖入她宮殿的逆賊。
淩衛的心猛然墜到無底深淵。
他的指尖顫慄起來。
“媽……媽媽……”他愣了好一會,才艱難地斷斷續續地低聲喊著一聲。
“您有什麼吩咐,將軍?”
“媽媽……不要這樣,請不要這樣。”淩衛喉頭緊張地抽動,感到一陣乾涸,“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讓你失望了,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
“您是在開玩笑。”淩夫人疏遠而有禮地說,“以您的身份,誰有資格打罵您呢?對了,我還沒有為您在軍部大會所獲得的勝利表示恭賀。”
她平淡地看著淩衛,既不逃避,也不激烈。
如此平淡,冷靜,彷彿透過眼前這個英挺的青年,她看見了二十年來撫育這青年的一幕幕,而一幕幕原本是珍貴的,色彩絢爛的,原以為會是一生的欣慰,但忽然之間,竟失去應有的色彩,變成了一幅幅哀悼的黑白畫,漸漸無足輕重了。
“媽媽,媽媽!你不要這樣,我是淩衛。媽媽,你聽我解釋,當上等將軍這件事,我也很愕然……”淩衛焦切地走上一步,“我……我真的是……”
他的口才一向比不上兩個弟弟。
而媽媽的態度,更讓他的措辭能力大打折扣,越是難過,越是說不出有力地替自己分辨的話。
淩夫人低頭看著養子伸過來握住自己手臂的手,苦澀地一笑。
原來她的心還是不夠堅定,被他握著,還是會近乎本能地因他的溫度而引發胸口的母性,這是一張多熟悉的臉,充滿正氣,令人信任。
她看著他從最單純的幼年蛻變,成長為英氣勃勃的軍官,一直為他擔心,為他驕傲,總以為即使沒有血緣羈絆,自己仍會是他永遠的母親。
即使是現在,看著他痛苦委屈的眼神,甚至還是忍不住想抱住他,安慰他,不要驚慌,什麼事都有媽媽在。
但是,她轉瞬就想起了洛森莊園。
在洛森莊園裡,也是同樣的一張臉,同樣熟悉,充滿正氣,令人信任。
當她以母親的身份哀求他時,他答應了,讓她鬆了一口氣,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
而……然後呢?
她是這樣的相信他,相信他給自己的承諾,相信即使他是複製人,即使他拋棄淩家,投向洛森家族,但他還是自己的孩子,他對母親還存在著感情,對自己的養父和弟弟,總也有一點親情。
在出發的軍艦前,她等著他。
她緊緊抱住了淩謙,拖延大軍出發的時間,直到被人嘆息同情地拖開。
在淩涵的病床前,她還是等著他。
期盼他只是一時趕不及,或是有所猶豫,但他始終會出現的。這是她用愛澆灌成長的孩子,他不是她的骨肉,但她所給予他的愛,絕不遜於自己的親骨肉。
即使在最後,她依然,依然還是等著,一邊對他失望,卻又一邊為他找各種理由,這孩子也許遇到阻力了,也許洛森家族的人攔住了他……
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