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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跟著公子還能拿這麼多賞錢……”她故作誇張地對著那一捧銀元說道:“果真是大戶人家,天之驕子,出手這樣闊綽……”
“這錢不是凌將軍賞的。”柳陌紅打斷她道:“是杜老爺給洪班主的。”
“送茶水的小二說他看完了什麼都沒說,站起來就走了……”柳陌紅冷冷哼道:“這麼高傲,就別來這戲園子裡聽戲呀!”
“公子,你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聽完你的戲後沒有叫好的吧?”綺羅捂嘴偷偷笑道:“這才看不慣凌將軍吧?”
“瞎說什麼呢。”柳陌紅一滯,轉頭道:“他愛聽不聽……關我什麼事。”
妝臺上銅鏡映出男子瀲灩眉目,有著與生俱來的風情萬千。
那雙杏核似的眼眸裡水光一漾,似有淚滴要落下,幻夢一樣的多情。
但是深深望去,裡面卻只有一片寂靜的黑,帶著深藏的孤傲與冷肅。
如同一隻驕傲而充滿了戒備的獸。
妝卸後的他少了一份嫵媚溫雅,卻多了一份清冽雋美。
換了一身月白長衫,襯得身段越發纖細修長。
藏在妝後的容顏,便是如此更加讓人充滿征服的慾望。
“公子,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綺羅望著窗外濃黑的夜色,蹙眉道:“這都將近午夜了……”
“無妨,洪班主說唱過了今晚這場,準我明兒歇息一天。”他挑眉輕快一笑:“出去走走,不然整天悶在這戲園子裡,還不得悶壞了。”
“那……我陪你吧。”綺羅咬唇道:“這麼晚了,多不安全。”
“行了行了,你擔心什麼?”柳陌紅失笑道:“能有什麼不安全的,我就在這附近轉轉,走不了多遠了,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能保護我麼?”
“那好吧。”綺羅搖頭道:“現在你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早點回來啊。”
“知道了。”柳陌紅推開門,無奈道:“明明比我還小兩歲,怎麼就和班主一樣囉嗦……”
輕笑著踏過門檻,月色如水流瀉過石階轉角。
戲臺空曠,只有寥寥的下人在做一些灑掃之事,見到他不外乎低頭做個福道“柳老闆”,他笑著一一頷首,玉梨園的頂燈已經關上了,昏暗的光線搖曳明滅,依稀能看到散場後座椅散亂的輪廓。
街道上冷冷清清,偶有深夜的車伕拉著車呵著白氣快速跑過,留下一串急促清脆的銅鈴聲。
沒有人會注意到,那貼著牆根靜靜走過的單薄人影,便是這名滿四座的戲魁柳陌紅。
沒有了那一臺繁華的戲,他也只不過是一個看起來如此落寞的煢煢之人。
四周靜的連風拂過青石板的聲音也似乎清晰可見。
他抬手壓著額角,今夜唱戲的時候便已經發覺了,腳步虛浮無力,連個挽花的步子也踩不好,如今被這冷風一吹,太陽穴亦是隱隱作痛。
莫不是染上了風寒……
他扶著磚牆慢慢走著,看來明日得讓綺羅去醫館的大夫那裡抓副藥來煎著吃了,風寒這種病最是拖不得的,這一拖就要把嗓子給拖壞……
“今晚多謝將軍應了家父的約……”是女子清細的聲音:“家父掛念此事已有多天了,好不容易才請到了將軍……”
“杜小姐深夜等在路上,就是為了責備在下麼。”男子特有的低沉磁性的話語撞進柳陌紅的耳膜。
“怎麼敢……”女子斂了笑聲道:“只是有些遺憾,都說柳老闆的戲只應天上有,我這俗世之人想要一聞,家父卻不讓我去。”
“令尊是為了小姐好。”男子不緊不慢地淡淡道:“戲院這種地方,女孩子還是少去為妙。”
果然啊……
柳陌紅停在原地扶牆想著,再怎麼好的戲,在世人眼裡,也不過是些消遣作樂的玩意兒,上不了檯面。
暈眩感越來越重,眼前的景物逐漸與夜色融在一起。
“楊海,送杜小姐回去吧。”
他聽見那男子這樣說著,立時便有人應了,接著便是車輪揚塵而去的轟鳴聲。
是走了吧……
他在心裡暗自鬆了口氣,漸漸貼著牆面坐下去。
不知道綺羅會不會著急,會不會跑出來找他……明天回去肯定又會因為不愛惜身體被班主罵一頓……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夜裡的潮溼露水順著冷牆竄上來,從骨子裡透出的涼氣在四肢骨髓裡遊走著,偏偏額上還熱的發燙,冷一陣熱一陣激得人眼前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