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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打,反賊們嚇都得給嚇死。
相對於長安的盲目樂觀,身處戰場最前線的田況卻備感焦慮,火速上書王莽,力勸其收回成命。田況所上之書,開篇明義,曰:“亂可亂,非常亂。反賊無食而作亂,郡縣無能而搗亂,朝廷無知而添亂。三亂並起,亂之又亂,是亂矣。”再言中央大軍不可輕出,出則利少而弊多,曰:“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領兵少則無以威示遠方,領兵多則沿途空竭,無以供養。空復多出將帥,郡縣苦之,反甚於賊。”既然中央大軍不可輕出,然則何以制賊?唯有堅壁清野!曰:“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小國無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藏穀食,併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勢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最後,田況再立軍令狀,曰:“委任臣況以二州盜賊,必平定之!”
讀田況之上書,每嘆新朝自有能人,惜乎不得其用。田況所言,可謂是知己知彼,謀劃周全。所謂知己,乃是新朝軍隊早已糜爛腐敗,不足為用,不應再抱有幻想。所謂知彼,乃是流民胸無大志,只求糧食,一旦無糧,自然瓦解。有鑑於此,則對付流民的最佳策略莫過於以守為攻、堅壁清野,是為不戰之戰。在滿朝文武一片喊殺聲中,能冷靜地提出此一策略,不得不讓人佩服田況的遠見卓識。而這份遠見卓識,並非田況拍腦袋想出來的,而是在戰爭中用無數鮮血和人命換來的。倘若王莽此時能虛心納諫,大膽放權田況,何來日後赤眉之亂,江山淪喪?
再說王莽接到田況上書,省視一過,便棄置一旁,開始吹鬍子瞪眼:荒謬,紙上談兵,書生之見!不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嗎,你以為我沒讀過孫子兵法》?說什麼堅壁清野,以守為攻,堂堂朝廷怎可如此示弱,一敗便龜縮而不敢前?反賊,鼠也,朝廷,貓也。以貓捕鼠,還需要講什麼戰爭藝術?理當如秋風掃落葉,掃帚撣灰土。只有遭遇戰、殲滅戰,那才是朝廷的氣派,王師之風度。所謂堅壁清野,只是長反賊志氣,滅朝廷威風。田況啊田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念想?你這分明是玩寇以自安,養寇以自固。好你個田況,你也就是打了幾場勝仗,馬上便得意揚揚,要反過來指導朝廷該如何剿賊不成?如果所有問題你都自己搞定的話,那還要我這個皇帝幹什麼?
說到底,王莽是在妒忌田況。田況剿賊接連獲勝,而王莽派去的中央軍卻落得慘敗。這就好比是在昭告天下:田況的方法管用,而他王莽的水平不行。本來,田況的勝利也就是他王莽的勝利,可王莽卻偏不這麼想,如果要勝利,必須是他王莽的勝利,是他王莽指揮有方,而不是你田況多有能耐。
田況一腔赤誠,要為國盡忠,可惜他犯了一個錯誤,他以為錐處囊中,其末立見。然而,永遠不要高估帝王的度量,當大臣的,可以做錐子,但千萬不要戳破布囊。為田況計,或許他應該在上書中多列舉幾道策略,讓王莽做一下選擇題。如此一來,王莽既有了參與感,又滿足了虛榮心。要知道,王莽從來都不甘心於做一個橡皮圖章,丫自以為既為天子,理當高屋建瓴,無所不能。
話說回來,田況關於撤回中央軍的建議,其實也並不合乎時宜。中央軍業已開始聚集,動靜之大,天下皆知,豈能說撤便撤。再者說了,就算王莽同意撤軍,王匡和廉丹兩位主帥也不肯答應。田況想要名垂青史,王匡和廉丹何嘗不想?在他們看來,東征一戰,有如以石擊卵,輕鬆愉快。兜一圈回來之後,添些油,加點醋,便可以直接宣付國史館立傳。如此大好的不朽機會,他們豈能甘心讓它從嘴邊輕易溜走?於是,王匡和廉丹進見王莽,請求將田況調離青、徐二州,王莽對二人言聽計從,下詔命田況西謁長安,拜為師尉大夫,美其名曰為剿賊有功,特令入京高升。
田況接詔大哭,向長安跪泣:“許臣一年,反賊足以減半;許臣三年,可還太平世界。恩詔何太急矣!”然而君命難違,田況只能即日起程西行。這是本年三月的事。
本年四月,王匡、廉丹率領十萬中央精兵,正式開拔青、徐二州,王莽親自為二人壯行,送之都門之外,其時天降暴雨,水漫征衣。見此不祥之兆,有長老暗歎道:“是為泣軍!恐兒郎們不得歸家也。”
大軍抵達東方,樊崇主動邀戰,預備給官兵來一個下馬威,又擔心亂戰之中難分敵我,命士卒皆染紅眉毛,以相識別。著名的“赤眉”之號,從此而來。
然而,出乎樊崇預料的是,官兵也學起了田況的堅壁清野,避而不戰。據守重要城池,多藏穀食,併力固守,是為堅壁;散居民戶,徙其人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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