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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能一起嗎?畢竟,橫亙在他們中間的,只有那輕如鴻毛的一紙婚約而已。
然而,輕重只是相對而言。五行山雖重,並不能鎮住孫悟空,真正讓孫悟空動彈不得的,反而是如來佛那一張金字壓帖。金字壓帖雖輕,卻有大法力在。一紙婚約,同樣有其大魔力在,它代表著兩個家族間的莊重承諾,揭不開,撕不脫。
鄧奉將自己的憤怒,歸罪於陰氏家族。是他們為陰麗華許下了這門親事,他們看重的是自己的面子,而並不在乎陰麗華是否真正快樂。這些老人,他們的來日已經無多,還偏要以折騰後生為樂。他們自以為真理在握,證據就是吃過的鹽很多,論點就是麻木照樣過活,於是心安理得地安排著子女的命運,既不反省自己是否會偶爾眼光失準,更不擔心是否會被子女懷恨。
關於這門婚事,鄧奉總是一相情願地以為陰麗華是被強迫、被犧牲,並對她寄予深深的同情——人一旦成長,便無法不變得殘忍,不是對別人,而是對自己,在眾多的義務和壓迫下,開始對自己不負責任、漠不關心,至於寶貴的生命,也不再是為了經過,而只是為了完成。然而,且請長久凝視鏡子中的自己,著衣或裸體隨意,關鍵是看著自己,那可是可憐的轉瞬便逝的小玩意!
鄧奉不得不這麼想,這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風吹過,花瓣迎空飛舞,體態輕盈,暗香浮動。天色向晚,寒意漸起,陰麗華攏衣而立,暗暗拭淚。鄧奉見狀,於心不忍,道:“你想讓我去昆陽看看嗎?”
陰麗華又驚又喜,“你真願意去?”
看著眼前的明媚笑靨,鄧奉心如刀割。你擔心劉秀死在昆陽,難道你就不怕我也會死在昆陽嗎?
在隱秘的內心深處,鄧奉暗暗期望劉秀戰死昆陽,劉秀一旦戰死,婚約自然作廢,一切障礙不復存在,陰麗華將再次屬於他。然而,陰麗華的要求,他怎能拒絕?為了她,他不惜一切,包括拯救情敵。
鄧奉尚未回答,陰麗華卻已馬上說道:“不,你不能去,昆陽形勢太過危急。無論如何,我不能再失去你。”
然而晚了,傷害已經造成。鄧奉掩飾著內心的痛苦,大笑道:“不用擔心。我也該出門走走了。太久沒出門,群眾們都開始有意見了。”
他還能怎麼做?他只能以毒攻毒,不斷地用更大的失望和痛苦來代替現有較小的失望和痛苦,就像滾雪球,或者非法集資的鏈條。明知太過危險,明知終有崩潰的一天,但無所謂了,反正他已然身處絕境,而結局彷彿註定,他只能目送她慢慢淡出他的生命。
桃花在手,輕如淚,紅如血。
感恩,小到一碗稀粥,大到一場愛情。
【No。12 戰場中人】
六月初一,昆陽攻守之戰的第十一天。
王邑面對已是斷壁殘垣的昆陽,意氣甚逸,一切只是時間問題,針對部屬之厭戰心理,乃作如下曉諭:爾等乃空前絕後之大軍,亙古未有之偉力,功勳已為爾等備下,只需伸手來取。榮耀已為爾等降臨,而且與日俱增。此刻無須心急,且慢慢享受征服之樂趣。我不會變著法地虐待你們,沒有敵人,我會和你們一樣高興,我不會硬去拉幾個敵人來,塞到你們中間,讓你們殺個你死我活。天下太平,大家開心。賭錢吃酒養老婆,三者備也;齊家治國平天下,一以貫之。隨行的政府官員感激涕零,匍匐在地,小心啟奏道:“大將軍,我們把天地煮來吃了吧。”對這個建議王邑嗤之以鼻,你到哪兒找那麼大的鍋去?
昆陽城內的漢軍將士,在求生不得之後,已是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心理學中有所謂的疲乏律,他們已承受了太多恐懼,如今反而不再恐懼。他們彼此鼓勵,勇氣用之不竭,頑強地迎擊來犯官兵,當戰爭成為一種習慣,人反而無比坦然:只要能比官兵晚一秒死去,我們也可以大聲宣告,我們贏得了勝利,然後各自託夢給倚門而望的親人,告訴他們,我們勝利了,我們將永遠勝利。再深入地幻想一下,援軍終歸會來,他們已經在路上了。他們帶著糧食和美酒、雞鴨牛羊、班子、說書的,還有那個以風騷和浪叫聞名於整個京城的青樓妓女。
也正是這一天,劉秀帶著他的承諾以及從郾城、定陵搬來的數千援兵,如約返回昆陽。翻過最後一道山崗,居高遠眺,郾城、定陵諸將頓時傻眼,心中一分是喜,九分是懼。喜的是昆陽城居然仍在堅守,懼的是官兵竟然如此之多:但見昆陽城外,黑壓壓鋪滿大地,旗幟蔽野,埃塵連天,鉦鼓之聲聞數百里。如此陣勢,看看都讓人發虛,這可是冷兵器時代,這麼多官兵就算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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