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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之後,劉揚告辭,劉秀滿面堆笑,親自送出門。劉揚駕車遠去,劉秀這才回身入府,只在一轉身間,臉上已是笑容全無。
鄧禹迎上劉秀,道:“耿純自邯鄲而來,我見真定王劉揚在內,因此擅作主張,未予通報,命其先在廂房候著。”
劉秀望了鄧禹一眼,欣慰地點了點頭,道:“這事你處置得甚是妥當。耿純既來,顯然邯鄲有變。劉揚此人,擁兵十萬,其心叵測,一旦讓他知道邯鄲出事,難保他不會乘人之危,將不利於我等。”
耿純在廂房中來回遛彎兒,從窗到門是七步,從門到窗也是七步,彷彿度過了漫長的十年牢獄,劉秀、鄧禹這才現身。鄧禹一見耿純,搶先致歉道:“適才得罪,還望耿兄勿怪。耿兄與真定王有舅甥之誼,真定王一見耿兄,必知邯鄲已經失守。此事事關明公安危,因此不得不委屈耿兄暫時迴避。”
聽鄧禹這麼一說,耿純頓時釋然。耿純之母,出自真定王宗室,雖然和劉揚是隔代堂姐弟,但排起輩分來,耿純的確得管劉揚叫一聲舅舅,而以耿純對劉揚的瞭解,鄧禹所言,絕非危言聳聽。
劉秀問耿純道:“邯鄲失守,莫非劉林作亂?”
耿純答道:“不僅劉林,更有王郎,自稱乃成帝之子劉子輿,以蠱惑人心。”
劉林作亂,早在劉秀預料之中,本來不足為患,如今再加上一個冒牌的劉子輿,事情未免就有些棘手了。劉秀再問細節,耿純剛從邯鄲逃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催促劉秀道:“請明公速發州郡之兵,回師邯鄲,剿滅亂黨。一旦亂黨壯大,不易制也。”
劉秀沉思片刻,答道:“劉林等人,終究不成氣候。邯鄲歸冀州管轄,剿滅邯鄲亂黨,乃冀州牧龐萌之責。我受朝廷委派,總攬河北全域性,今北上行程已定,不宜因之更改。”
耿純見劉秀已有主意,不便再勸,於是道:“邯鄲已失,願追隨明公北上。”
劉秀笑道:“卿家乃鉅鹿大姓,能為我安定鉅鹿者,非卿莫屬。卿且回鉅鹿,待我返程之日,自當相見。”說完又吩咐鄧禹道,“真定不可久留,知會部屬,即刻起程。”
真定城外,劉秀與耿純揮手而別。耿純南歸故里,劉秀一行則繼續北上,日暮之時,已出真定國境,抵達中山國毋極縣,入傳舍投宿。
憋了一路的馮異、銚期、祭遵、臧宮、王霸等人,聯袂來諫劉秀——募奔命,回邯鄲,殺王郎,誅劉林。劉秀笑而不答,叫人擺下酒席,命諸將就座。劉秀親自為諸將一一斟酒,舉杯祝道:“今日,十二月初六,我之生辰。諸君滿飲此杯,為我壽。”
眾人跟隨劉秀雖久,卻誰也不知道劉秀今天生日,不免有些措手不及,惶惶然一飲而盡。劉秀再為諸將斟酒,舉杯又道:“今日一過,我便年滿三十。三十出頭,人生過半,思來不免愴然。前半生已了,是非恩怨,成敗榮辱,皆不可追。後半生未定,敢與諸君共努力。”
諸將聞言,無不感奮,昂首痛飲,恨不能帶杯而吞。
酒至三巡,劉秀再道:“諸君隨我至今,不離不棄,深為感激。諸君於我,真可以共患難、託死生。今日,請與諸君剖心。諸君知圍棋乎?”諸將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劉秀道:“人生如棋,人也如棋。在洛陽之時,我這枚棋只剩一口氣,朱鮪等人只須花上一手,便可以宣判我的死刑,將我從棋盤上抹去。如今來到河北,有諸君追隨左右,我這枚棋總算是多延了好幾口氣,但仍然不能算是活棋。為什麼?因為無眼。只要無眼,就不能稱為活棋。眼是什麼?眼就是根據地。諸君捫心自問,我等來河北已逾一月,根據地在哪裡?”
諸將默然。誠如劉秀所言,他們這一路經過,所到之處,“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離開之時,“走好走好,不送不送”。揮一揮衣袖,既帶不走一塊雲彩,也留不下一顆塵埃。在河北經營了一個多月,他們仍然只是一群陌生人。
劉秀再道:“所謂河北,無非幽、冀二州。我等來河北一月有餘,未出冀州範圍。而冀州牧龐萌、尚書令謝躬,皆出身綠林軍,乃是朱鮪心腹,領兵駐於冀州,明為討賊,實則掣肘於我。如今邯鄲兵變,冀州必亂。龐萌、謝躬二人責無旁貸,勢必要出面收拾。朝廷素來忌憚於我,我倘若發兵救難,非但有與龐萌、謝躬二人爭功之嫌,日後也恐將授人以柄,自招禍殃。既然如此,不妨北上幽州,靜觀時變。幽州僻遠空虛,為朝廷勢力所不及,我等欲求活,眼必在幽州也。”
諸將於是拜服。
【No。4 天有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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