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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直身子,斂去笑容,竟瞬間顯得成熟了幾分:“前陣子我去御花園散心,碰上陛下和靜婕妤便一起在亭子裡坐了聊了幾句。陛下說你在御前服侍了這麼多年,突然要嫁人了還真捨不得,婕妤娘娘就開玩笑說陛下如果捨不得就留你做妃嬪好了。結果陛下說……”她輕咳一聲,學著宏晅的腔調一嘆氣,道“晏然那丫頭你還不知道?這麼多年雖說是身在奴籍做著宮女,心氣兒可是一點沒減,朕還是讓她嫁出去為人正妻的好。”
我心中一動,他終還是知道我的心性為我想過,若不是昨晚喝了酒……我長長地一聲嘆息,聽她幽幽道:“姐姐,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我似無所謂地笑一笑,兀自倒了杯茶輕啜一口:“事已至此,日子總還得過下去,好或不好並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她微瞪起眼睛,快言快語地反駁我,“若早早就覺得不好,牽強地活著還不如死了輕省。”
以她的年紀和閱歷,說出這樣的話我並不意外。也不願多做無謂的解釋,略一靜默,帶著點乏意道:“但凡活著,總是不如死了輕省的。可很多事,只有活著才能辦到,一死了之終歸是什麼都沒有。”
譬如我的兄妹,只有我活著,才有可能再見他們一面。
她安靜地低頭思索著我話裡的意思,我勾唇一笑:“我隨口說說,你別琢磨了。日後我這汀雨閣你能不來便別來,不是不愛見你,只是你不能違了太后和皇后的意思。”
她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低低道:“知道,那些事我也聽說了。可是……是陛下要姐姐,怎麼是姐姐的錯?”
我溫顏而笑:“宮裡的事,你慢慢就懂了;在不懂的時候,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翌日一早,按規矩去長秋宮昏定晨省。昏定晨省之事除卻患病或是有孕等情況可稟明皇后免去外,嬪妃每日必做,就如尋常人家的妾室向正妻問安。
今次是我第一次晨省,也是第一次以宮嬪身份去見皇后,半點差錯也出不得。不到卯時便起身盥洗更衣,著柑子色對襟上襦,下配象牙色底紅梅色桃花枝中袖齊胸下裙,婉然取來菖蒲色帔帛為我搭在臂上。妝臺前落座,紅藥向前一福,淺笑著說:“今兒個娘子頭次拜見皇后,奴婢給娘子梳個飛仙髻可好?”
我從鏡中淡睨她一眼,悠悠道:“婉然最會梳髮髻,交給她來就好。一會兒給皇后娘娘問了安我要去見宮正,你去成舒殿那邊問問宮正今兒個當不當值就是。”
紅藥福身退去,婉然接過梳子,我道:“梳垂髮分肖髻。”
林晉上前湊在我耳邊低聲稟說:“查過了,紅藥剛入宮沒幾個月,先前一直做些雜事,沒跟過誰,剛才該是無心的。”
我一頜首:“小心點總是好的。”
之所以有此一言,是因瑤昭儀最喜飛仙髻,十日裡有五六日都盤著這髻,宮裡索性稱其為“飛仙瑤髻”或是“瑤髻”了。又因她位份高且寵冠六宮,更是皇后的庶妹,驕橫跋扈慣了,宮裡人對其多有避諱,在衣飾妝容上也不願與她相沖招惹麻煩。飛仙髻幾乎成了她一人專屬,這是六宮皆知的不成文的規矩。聽紅藥要為我梳飛天髻,我難免多心她的用意。
到長秋宮時剛剛卯時三刻,藍菊見了禮後,邊是把我請去正殿等候邊是笑說一句:“瓊章娘子來得好早。”
昏定晨省,六宮妃嬪皆會到場,座次便是按品秩由高到底排的。我剛封了從七品瓊章,宮中比我位份低的宮嬪只有三人,其中胡采女屬散號又不設席,我的座位便已是在離殿門口很近的地方了,行上十數步才是皇后的主位。
“這剛什麼時辰,本宮就遙遙地見著藍菊往裡請人了,還道是誰來得這樣早,原是晏尚儀。”一女子邊踏進正殿邊朗聲笑說,語中帶著幾許譏刺。我只做不理,站起身施施然一福:“容華娘娘萬安。”
隨在她身側的宮嬪遂是眼唇一笑:“容華姐姐忘了,她如今已不是尚儀了,是陛下新封瓊章呢。”言畢才像我頜了頜首算是施禮,“瓊章娘子萬福。”
我淡淡一笑:“穆華娘子好。”
薛穆華也是今次選進來的宮嬪,閨名佳芸。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但因她父親只是個縣令,雖則入選也僅封了正八品穆華,眼下比我還要低上半品。
任容華冷笑一聲,去自己的席上坐了。薛穆華的位子與我相對,也各自落座。皆是靜默地坐了一會兒,又有幾位嬪妃到了,相互見禮落座後與相熟的人低聲閒聊,忽聽薛穆華風輕雲淡道:“真是同人不同命,當初婉然和瓊章一起教習新家人子宮中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