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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長時間,冷軒蓉坐在床榻邊上,一閉眼似乎就能感覺到自己正置身於新房之中。
她想象著自己頭頂蓋著大紅的喜帕,身上穿著繡了鴛鴦牡丹的紅衣,這身衣服也許是趙大嬸兒她們幾個過來幫忙做的,做衣服的時候她們還會說一些祖輩傳下來的中年女子對新嫁娘開的那些玩笑,又或者是有些囑託。這樣一身衣服,穿在身上才會有成親的喜悅。
顏良大哥沒有什麼親人,所以新房大概也會找這些街坊鄰居三姑六婆的過來幫忙佈置。屋子裡能上漆的地方都會被顏良大哥刷成硃紅的顏色,遠處窗邊那張桌子上擺上一對紅燭,到了晚上,燭光搖曳,照亮那張有些泛黃的窗欞紙。
屋子外面還有推杯換盞的聲音。父親雖然沒有什麼酒量,但到了大喜的日子,他一定會一直喝到爛醉如泥……
冷軒蓉嘴角微微挑起,她長出了一口氣,幻想著這樣美好的光景,樂滋滋的躺倒在床榻上。
可就在她的手碰到被褥的一瞬間,她的眼前猛地竄出了一張青紫的有些發黑的臉。
這張臉竟然如此清晰真切,那鼓脹渾濁的雙眼,那微微張開的毫無血色的嘴,還有從嘴中伸出來的僵硬的舌頭……
冷軒蓉的心驟然縮緊,她被嚇得幾乎忘記了如何張開眼睛!
這個人……這張臉……
冷軒蓉記得清清楚楚,這個素不相識的男人,這個已經死去了的男人,是她前世拜過堂的丈夫……
猛然睜開雙眼,微弱的油燈光亮竟然變得有些刺眼。冷軒蓉的心劇烈的跳動著,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身上的汗水幾乎把衣服都要浸透了。
冷軒蓉就那樣躺在床上,睜大眼睛呆望床頂,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為什麼……
為什麼會想到那個人,為什麼會想到那個景象……
這簡直就像是老天爺故意給她一個提醒,讓她不要忘記前世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不管今生將會發生什麼,哪怕是她真的嫁給了顏良大哥,也無法改變她心底的記憶。她曾與一個死人拜堂成親,她剛剛想到的一切美景,都真真實實的在她生命中發生過一次。只不過,那時的她完全沒有喜悅,她恐懼,她無助,她無法忘記。
不要……
冷軒蓉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眼淚像是決堤一般從她的眼角滑落。
眼前明明是幸福的開始,可她卻要揹負著前世那些記憶活下去。
隔著房門似乎還能隱約聽到曾顏良和冷承戚的交談說笑聲,冷軒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她啜泣的聲音被外面那兩個人聽到。
她極力想要平靜下來,可眼淚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前世發生的事情,顏良大哥和父親都不知道,她也絕對不能跟他們說。其實就算是說了,誰會相信什麼死而復生重活一次的事情?而且那些事情與其說是過去了,不如說是從未發生過。就算那些記憶在冷軒蓉的腦海中再鮮明,它們還都是完全不存在的。所以就算是說出來了,大概也於事無補……
冷軒蓉死死咬住自己的衣袖,任憑眼淚流淌下來。
這一切都只能由她自己來承受,不管是痛苦,還是恐懼,哪怕是想要忘記,也都只能靠她自己去做。
她就這樣躺著,不知過了多久。眼淚似乎乾涸了,可她還是不敢閉上眼睛。
油燈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熄滅了,清冷的月光透過那發黃的窗欞紙照進屋中,一切似乎都那樣的平靜。
可冷軒蓉卻無法平靜下來。她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之所以會回憶起前世那段婚事,恐怕不僅僅是因為父親在晚飯時說過的話,還有一個原因,應該是她在街上遇到的那個陸媒婆。
冷軒蓉一想起陸媒婆做的事情,心中無比難受,她有些不祥的預感。
按理來說,前世她被陸媒婆搶去成親是因為父親無法償還賭債,所以陸媒婆靠著李渡恩的關係才促成了那門親事。可今生,賭債已經一筆勾銷了,李渡恩現在恐怕也不會跟陸媒婆合計什麼陰謀了。但李家賭莊的異變加上陸媒婆處事的蹊蹺讓冷軒蓉不得不警惕起來。
冷軒蓉掰著手指算了算日子才發現,明天正是五月初七,前世的這個時候,顏良大哥已經被斬首了,而父親被李渡恩那個小人死死逼迫著,恰好就是在五月初七的這一天,那個姓陸的媒婆帶著人突然跑到家裡來搶親。
這麼說來……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在今晚死去的……
冷軒蓉想到此處,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