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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完整堅定的回答,聽來抽抽噎噎,掩不住的啜泣,聽得他嘆息。
“別哭,”他嘆,“認定了不會後悔,為什麼要哭?”
“因為——因為——你不知道……這有多疼……”
“我知道,”他說,“我已在承受。”
呼吸一窒,驟然淚如泉湧。
他都知道了。
縱使能令時光倒流,回到初始池上的初遇,他一樣是自顧不暇的小法老,仍得將她留給研習祭司,留去檉柳田莊。
縱使能令時光倒流,回到躍躍欲試無所畏http://www。345wx。com懼的年歲,兩情相悅的最初,他一樣按捺不住年少心切,仍是會想盡辦法將她領出鄉野,帶到宮中朝夕廝守,識不出平靜下的暗流湧動,防不住至親之人嫉恨的毒。
縱使能令時光倒流,回到訣別的路口,他一樣是身不由己,一樣是肩負征討叛亂重責的兩地之君,棄不得南北兩地,放不開彎拐與連枷,護不了她,仍只能送她走,以為轉眼能將她找回,能續回曾經的光語童言,忍心任由彼此空等七年。
縱使能令時光倒流,回到北地河上的重逢,回到返程的歸途,他一樣是謹慎剋制的棋手,仍會為了安然無虞的前路,為了同去永生的約定,為了一招統御神侍的決心,將她供上神壇,讓她傾盡心力與他重續的努力,付諸流水。
倘若能回到當時,他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決定,縱使能令時光倒流,仍是要回到此時此刻被結局凌遲,早知今日,無從悔起。
所以我要離開你了,她說,說出口時,卻聽見十五歲時的自己哭著在嘆:
“我愛你,圖特摩斯。”
這一聲嘆,多像是留在童話尾聲處的閉幕曲,一路娓娓道來,每一折轉每一等待,每一言笑每一哭泣,每一晝夜每一年,說的都是“我愛你”,終於能一筆一劃印刻在人生裡的總結句;這不假思索衝口而出給他的彌補,糊滿眼淚,可憐兮兮,又像是鐫刻在銘文尾聲處的聖書體,只為著行文對仗工整,全無意義。
他握住她的手,攬在她心口;將他的手按在心上,他仍在她心裡,可也僅此而已,最初的愛已經走了,如翻過的文卷,讀過的字句,曾在王墓的黑暗裡抱住她的手足無措的少年,年復一年的神傷,在自責與無力中的七年彷徨,悔恨充斥了想念,負罪感吞噬了喜悅,流年經過,他依然愛她,卻不能不將幾乎全部的自己都祭給了南北兩地。從前她一看見他,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眼裡只落著他就好,所有的來處與去處都可以棄之不顧,而今對他說的每句話卻都必須前思後想,忖度再三,便如此走下去,只為等待他的偶一得閒,戴上雙羽守在後宮裡,直到寂寞如山重水複,一層層將她的空殼埋起。漫無盡期的餘生,他會對她抱歉,直到厭倦,終有一天,彼此厭倦。
他是法老,至高無上的陛下,手執彎拐與連枷的兩地之君,南北兩地的每一個人都依靠著他的給予得以生存,他的愛,註定要被犧牲。
她無法為他如此犧牲,無法認同他所向往的榮耀,無法徹底拋棄屬於自己的魂靈,也許是她還不夠愛他。
她哭著吻他的手,在他指間吻到凝住的血腥,如折翅處新結的痂,她的荷露斯神今晚受了重創,那一聲讓她心如刀絞的低笑,是他奄奄一息的不甘與掙扎,卻不能反身給他安慰的吻,她先已做了別人的妻。
“……你懲罰他了嗎?”
她顫聲問。
他不語。
明知此時最好沉默,她越是迴護,她的寵兒越要遭殃,但被他不祥的沉靜迫住,思緒裡充
48、第四十八章 法 老 。。。
斥著血淋林的幻象,心驚之下,顧不得想。
“他是沒有野心的人,最遠只看得到北地的莊園,那也是我想要的明天,所以這是我一個人的決定,與他無關,全都是我的任性,是我硬要將他的玩笑話當真——”
“玩笑話?”
他迅速剪斷她問,幾近失笑。
“我給你的明天究竟是多麼可怕,驚得你竟要將那寵兒的玩笑當真?”他低聲問,這次是真的含著笑,入耳時苦澀如膽汁,“你甚至都不敢信他,就已決心跟著他去?”
數度提氣想答聲“是”,都被淚水糊住,無語凝噎;他抽回手,卻慢慢梳過她的發綹,吻她的後頸,吻她淚潸潸的臉蛋。
“日落時森穆特曾來見我,”他低低又說,“匍匐在我的腳下乞罪,自稱是有眼無珠,錯將恩典當成不祥,只願以待罪之身,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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