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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此刻,他也多麼希望那個人並不是蘇硯,可牌匾上那仙風傲骨的四個大字卻殘酷地印證著事實。
“風泉山莊。”
這是他年少時常來避暑的地方,將蘇硯安頓在這裡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他走下馬車,在兩個侍衛的陪同下走向大門。
一步一步,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沉重。
他想逃開,卻被那年輕男子的目光緊緊扣住了心絃——是激動,是渴望,是乞求,是卑微,是思念,是依戀,是一切讓他難以轉身的眼神。
他慢慢走到二人身前,卻沒有說話,他靜靜地抬起手,顫抖地推開大門,門上積累的灰塵蹭到指尖上。
破敗的房網、乾涸的池塘、枯萎的花草,偌大的山莊內荒無人煙,只有無盡的蒼涼。
他一路走一路看,終於走到正房,寂寂大廳,空無一人,雖有人居住的痕跡,但明顯陳舊了不少。
蘇硯和花玉容默不作聲地跟著他走進廳堂,停了下來。
蘇浣的目光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看著看著,負於身後的雙手攥得越來越緊,就像有一根弦越繃越緊,他隱忍著隱忍著,咬著牙齒低問:“……這裡的下人,都跑哪去了?”
身後的男子早已淚盈滿眶,生怕一開口就淌了下來。
蘇浣沒得到答案,心裡的弦猛地斷裂,他轉身吼道:“我在問你,這裡的下人,都跑哪去了!?”
當初,他分明吩咐過,要好好照料那個孩子的!他分明,給了讓那個孩子好好生活的一切!即便他不願見到那個孩子,可他何曾說過,要讓自己的親生骨肉過這種非人的生活?
一時間,他怒得雙目通紅,可眼前的人卻只是萬千柔和地看著他,那目光裡沒有任何貪念,只有滿滿的滿足。
他心頭一軟,“你……可知,我……是誰?”
他以為他會迫不及待地叫一聲“父親”,卻沒料到,那年輕男子竟微斂雙眸,緩緩地跪了下去,眼淚唰地一下流淌而下。
半晌,他才顫抖著說道:“……國之君……乃天下之主,國之百姓……皆君之子民,草民……草民亦君之子民,故,君……君乃草民之……之父……”
“君如父,草民給您磕頭了……吾皇……萬歲……”說著,他俯身跪拜。
他是皇帝,他是百姓,所以,才藉著這話叫他一聲“父親”的嗎?
那些卑微的話像根刺扎進蘇浣的心裡,他可憐的孩子,十八年來不曾享受過任何父愛,卻在這一刻極力地維護著他高高在上的尊嚴,天啊,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好悔啊,悔自己無情無心,悔自己拋棄了一個如此善良的孩子……
“……孩子,是為父啊……”他跪下去,扶起蘇硯,一時間老淚縱橫。
兩行淚水沿著臉上的皺紋坎坷而下,蘇硯堅硬的心微微一動,當下竟有一絲動搖:他,是真的後悔了麼?他,是真的要認下自己麼?
兩人思緒複雜地相望許久,蘇硯心中的冰川一點一點地消融。可這時,蘇硯突然神情大變,柔軟的目光又一下子變得冰冷,“等等,你是如何知曉我就是皇帝的?不,你是如何知道我是你父親的?”
“你出生之後不久,就被送到了風泉山莊,衣食住行皆在京外,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你到底是誰?你究竟是何居心?”
他越說,面色越冷,懷疑之色絲毫不掩,蘇硯還未說出半個字來,他幾乎已經給他定了罪。
如果可以的話,蘇硯真想狠狠地大笑幾聲,嘲笑下自己那自以為無堅不摧的心居然就這麼動搖了。呵,不過那老傢伙說得還真對,他確實是別有居心,甚至可以說是圖謀不軌呢。
他心中想著,面上卻只是一僵,然後極盡誠摯地回道:“……是草民……草民兒時見旁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聽山莊的人說自己的父親在京城相國府,草民就常常跑到相國府旁偷偷地看著……還請皇上饒恕草民的罪過。”
說罷,他又磕了個頭,臉深深地埋在雙臂之下。
蘇浣聽了這話,心中的疑慮才稍微消散,有些歉疚地說道:“原來如此。”
可他卻看不見,那個匍匐在地極盡恭敬之人眼中所滑過的,一絲嘲諷。
——
邀月軒。
鳳鴛拿著抹布跪在地上擦地,一步又一步,一行又一行。她捶捶痠疼的腰,然後站起身來提著水桶走了出去。
夜幕垂下,清寂的小院裡灑著極淡的月光。她突然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