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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十三弟和雅柔的幫助下,我從此遠離塵世,荒涼人間。
田野的星空很美,我抱著綬恩坐在桌前,手指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字教他:〃綬恩,娘教你認這個字,這個字念'禩',你一定要記住這個字,因為,它刻在你身上,烙在娘心裡……〃
………
雍正八年夏 京郊某縣
一輛馬車停在一座四合院前,從車上跳下一個丫頭急急地跑進西屋,進門就嚷:〃夫人,笑兒回來了。〃
供桌前獨自禮佛的婦人抬頭笑道:〃這麼快就回來了?京城可有什麼新鮮好事了?〃
笑兒一邊喝水一邊說:〃咱們這裡真個是閉塞了,白紙竟然還沒糊過來?城裡正在大喪,說是怡親王爺薨了。〃
婦人的身子晃了幾晃,笑兒接著說:〃王爺的禮倒是真個隆重,十幾人抬的兩口棺槨,前後儀仗站下就有一整條街呢。鮮見得皇上有多傷心了。〃
〃兩口?〃婦人問。
〃是啊,據說是王爺的一個妾自願殉葬,皇上感念,一切都按側福晉的禮呢。不過也有人說啊,王爺哪裡有什麼妾?說不定本來就是側福晉殉了情了呢,還有的人說,搞不好就是……〃
〃笑兒!你這丫頭還不累啊?自去歇著吧。〃婦人打斷笑兒的話,轉過身去不理。等笑兒出門後,她走到茶几前,斟上兩杯清茶,兩手各執一杯灑於地下,笑道:〃這會子可齊全了,來,八嫂的點心剛剛好,咱們一處吃茶聊聊罷。〃
失隕(上)(1)
失隕(上) 心痛著,燈滅了,風涼了
沒有了綬恩,弘曉也不在身邊,我的日子省出了大部分時間可以用來胡思亂想。箱子櫃子被我/炫/書/網/整理了一遍又一遍,裡面裝滿了我多年來的收藏:絹包裡的小玉牌、滿語書、繡著詩詞的帕子、瑾兒第一次做的披肩還有弘暾臨的第一幅字帖……每樣東西都是一段可以咀嚼半日的故事,如幻燈般張張翻過。呆笑的時候覺得人生竟可以如此多彩充實;悲泣起來又顯得空洞索然茫茫無際。從開始的形同陌路,到誤會重重,再到現在的習慣成自然,我越來越覺得,或者我三百年後的記憶才是一個夢?就像賈寶玉夢看金陵冊,只是為了讓我更徹底地扶持他、陪伴他?但時空真正殘忍啊,我這樣平凡的人又怎能坦然於先知的尷尬處境?等我眼睜睜看到他行將就木的那一天,我要帶著我的孩子們何去何從呢?
天氣漸冷的時候,京津水稻的事基本上告一段落,允祥的腿又出了問題,今年彷彿比往年都要重,常常一回來就癱坐在椅子上動也動不了,不管是藥酒還是綁腿,用在他身上都沒有了明顯的效果,可我每天還是樂此不疲地一樣樣給他弄過來。看著我熱心於這些無用功,他還會笑著調侃我,但剩下他一個人坐在那裡的時候,我就常常看見他死死地盯著腿發呆,間或用手使勁掐著膝蓋,一旦我弄出聲響,馬上有開朗的笑臉迎過來。每每看到他利落地在我面前踱來踱去,或者邁著大步子出門的時候,我的臏骨就像有尖刀劃過,厲痛久久不散。
沒過多久,朝中又是一陣混亂,這幾年錯處不斷的〃皇舅舅〃隆科多終於被當庭定下四十多款罪名,禍及全家。至此,當年一段奪嫡風雲所涉及的功臣罪臣幾乎全都有了定論,不管雍正是怎樣義正詞嚴,也不管他終究顧念舊時淵源而放過隆科多性命,這一個〃滅親〃的舉動還是把他自己再次推上了輿論頂峰。刻薄寡恩,生性多疑一時間幾乎成了雍正皇帝的代名詞。
允祥為此沉默了一些時日,在坦然與惶恐之間,我知道他時常在徘徊。為了回報恩寵他包攬大事小事,為了名副其實他樣樣親歷親為,可這不同於常人的信任早已把他放在一個兩難的位置,他不可能與皇帝處於同一平面,卻又被從群臣中分離出來,他是皇帝遠離孤獨的慰藉,於是他也就變成朝堂上最為孤獨的人。
展不開他的眉頭,減不了他的病痛,我也有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無奈。從前謫仙一般的四哥終究變成了鬼。其實說穿了,不止四哥,就從康熙六十一年那個冬夜起,我們所有的人,全都變成了鬼。
冬天來臨,西藏的混亂局面以及準噶爾還有沙俄的不安分都沒有影響皇宮裡迎接新年的氣氛,雍正的情緒反而是出奇得好,興頭上開始翻起皇曆說要給弘暾挑個日子完婚。允祥管理的造辦處接了大批畫琺琅的任務,成日家開始擺弄大石頭小石頭研究顏料配色,五彩斑斕的月亮石煉來煉去除了毒煙滾滾什麼也沒剩下,慌得我一開春就緊著把弘暾挪出了交輝園。
很快,皇上便下了聖諭說五月是個不錯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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