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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上天既然如此淡薄於蒼生,那還留下我這個多餘的人幹什麼?
糊塗了很久,當阿瑪宣佈另一椿婚事又落到我頭上的時候,我才看清嫡長子的地位隱藏的另一種生存的意義。我對著月亮同晴兒愧悔告別,也同無病呻吟怨聲載道的生活告別。阿瑪說過我急躁欠思慮,那我就學習壓著性子做事,分不了他的憂,至少不再給他添煩。朝上四阿哥並不信任我,倒是天申還算厚道,可惜為人有點不著四六。我知道,他們熟稔的交流下都敏感於正大光明匾後的名字。看過了八伯九伯和十四叔的下場,皇家的事情其實也很簡單,那一把龍椅之於他們就如同這王府之於我一樣,覬覦的就是個容身之地罷了。
這樣的明爭很難,暗鬥卻更苦。早先大哥為弘時不平,結果他被謹慎的阿瑪關了起來。四弟弟早早就去了,幹珠兒還那麼小。我忍不住要為自己的理所當然慶幸一下了,嫡子,嫡長子,年輕有為的健康懂事的嫡長子!額娘您知道麼,我更迫切的,是希望您看到我不可忽視的存在。於是我急於展示自己了,阿瑪諱莫如深的眼光讓我瞬間追悔莫及,而您比從前更加淡然客氣的態度也使人越發無地自容。
〃你的額娘是最精明狠絕的女人。〃說這話的時候,綠映渾身散發出的寒氣讓我一哆嗦。
〃放肆!你家裡怎麼教你的?這種大逆不道的混賬話也是你說得的?〃我雖憤怒,卻顯得有那麼點不夠理直氣壯。
她看住我:〃我從小到大,我的額娘就教會了我這句話!〃見我迷惑不解,她看著月額娘院子的方向說,〃本來,我很有可能該是這王府裡的格格,這是孝恭皇太后許了我額孃的……〃
從綠映後來的講述中我才知道,在某個深宅大院裡,一直有那麼一個名叫巧兒的女人,恨了您半生,恨了月額娘半生。她不知道自己只是後宮玩弄權術的一個棋子,不承認自己只是皇太后要放在阿瑪身邊的眼睛和嘴巴,仍舊一門心思守著自己的傻想頭,結果卻讓您陰錯陽差地斷絕了這條路。這一段過往我不懂,但也無法不感嘆緣分的妙處,轉來轉去,不管是喜是怒,是愛是怨,該在一起的還是要湊到一家子去,誰也脫不了。
〃這是報應,爺,如果我沒說錯,你是這麼想的吧?〃綠映嘴角帶著淺笑,灼灼地看進人心裡,〃你該得的要是得不到,因果輪迴總會報給你的。〃
是嗎?我反問自己。我該得的,就是一個額娘,我得不到的,也是一個額娘!您身邊的人一個個失去,您的關注從一個轉移到另一個,什麼時候可以輪到我呢?
〃傳朕口諭,阿哥弘曉襲封親王爵……〃我沒再聽下去,這一定不僅僅是皇父的意思。是阿瑪還是您?反正都一樣,我終於成了王府真正的客人。綠映轉述了您最後給她的囑託,您走得這麼決絕,寧願對她說也不願向我透露一點。額娘,我最大的錯,就是從來沒有恨過您!如果我從五歲那年就恨了,那麼您在我心裡一定可以懵懂模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清晰一如夢魘……
〃我知道爺的不甘心。〃即將搬去賜邸之前,綠映說。
〃封了世襲罔替的郡王,有什麼不甘心的?你別胡思亂想的給我惹事!〃我很不客氣地回了一句,連頭也懶得抬。
綠映已經有了身孕,託著腰站到我面前:〃爺有爺的不甘心,我也有我的,爺用幾分心思對我,幾分對素畫?只怕,連那黃土下的也不如!〃
我的表情可能有些猙獰,綠映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但仍然很倔強地抬著下巴。等我漠然地重新低下頭,她才嘆了口氣說:〃爺,你誰也不欠,可誰都欠你,你什麼時候能想明白這一點?〃
對,我誰也不欠,我從來都沒有明目張膽地強求過,所以我才淪落到這樣尷尬的地步。這是不是意味著,我今後的日子應該為自己活著?看別人眼色的人終究不快樂,沒開始的事情也終究沒結果。額娘,這就是您教會我領悟的。
走出王府大門前,我鄭重地叩拜了那個冒名頂替的親王妃,其實我是在鄭重地告別您,我親生的額娘,這一次,您對我來說,是真的去了……
後記
曾經和朋友一起聊天時談《梁祝》,甚至談起瓊瑤的《梅花烙》,朋友總說這樣的結局太慘了,不能給人明明白白的幸福。可是凜冽始終認為,恰恰這樣的結局才是一種完美,有限的生命終究無法承載永恆的愛情,所以把愛情結束於無限的虛幻中,說不定可以更加蕩氣迴腸。
於是這一部耗時數月的《怡殤》便有了這樣一個無法盡如人意的結局,但它卻是這一部作品出世的起始。不知道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