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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受不了馬車顛簸的人來說,有一個軟軟的肚子可以用來枕著睡上一覺是再幸福不過的了。不過肚子的主人稍顯可憐了一點,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稍微要松活一下筋骨就會被枕著他霸王睡的人投訴,動作大點還會被掐(據他本人事後敘述),於是等尊貴的十三福晉——我,終於睡醒開恩起身的時候,十三爺已經是一個準植物人了。
“我睡了很久麼?”手裡幫他捶打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不能說很久,總算趕上看日出了。”他的表情比蛇膽還苦。
我大汗:“就是說,一天一宿了?那,我們這是到哪兒了?”趕緊轉移話題。
“不知道,大概是天津吧。”
“啊?一天一宿才到天津?”我翻著白眼,在現代京津一天跑好幾趟都沒問題。
他瞪我:“中間停下來過,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反正也沒有事,不如我們就在這呆一天?”
我點頭,天津是我現代的故鄉,一個充滿我童年歡笑的地方,對於它在這個時代的樣子我還真是好奇得很。車子停在三岔河口,這時的天津看不出有城市的樣子,只是一個船商雲集的渡口而已。城區很小,圍在河邊一點點,街道的窄讓人群顯得很擁擠,看慣了京城條理性的佈局,還真有點不習慣這個凌亂的地方。
胤祥顯得情緒很好,拖著我一直往河口西邊走。我有點暈,直問他要去哪兒。他說:“早先就聽說天津的娘娘廟很熱鬧,每次老爺子南巡都在這兒換船,只從來就沒去過。”
我登時也興奮起來,娘娘廟可是我小時候常去的地方,在現代也還保持著古樸。從三岔河口走過去不算近,起初我還擔心他的腿,不過看他那樣子八成自己也忘了。走到一片店鋪林立的小街,突然冒出一股熟悉感,這裡和現代的佈局太像了,以至讓我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娘娘廟裡香菸繚繞幾百年,來來往往的人們卻有著不變的虔誠,我也閉上眼,雙掌合十。胤祥問我:“這麼認真,在求什麼?”
“沒有什麼,禮多神不怪麼。”我繼續默唸著向上天禱告。
“小柔,你什麼時候回來?”一個聲音驀地闖入我耳朵裡,飄忽但清晰。我猛然睜開眼,看向四周,除了胤祥,沒有任何異常的人。一股寒意從周圍蔓延上來,有些毛骨悚然,我明明清晰地聽見,那是媽媽的聲音……
“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呢?”胤祥把臉湊過來問我。
我突然不由自主地問他:“要是我突然在這兒就找不見了,你會不會著急?”
“多新鮮吶,你要是丟了我怎麼跟皇家玉牒兒交代?”他促狹地眨眨眼,湊在我耳邊說。
我也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楞,好端端的,就算時空再次選擇了我,也該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的。不再去多想,我挽過他的胳膊,隨意逛了起來。人很多,摩肩接踵的沒一會就衝散了,我看他那仰著頭悠閒的樣子,心裡生出了壞主意。悄悄離開他,瞅準不遠處一個賣扇子的攤子後面是個衚衕拐角,靠著牆有個石礅,坐在那石礅上剛好被扇子攤的小棚子擋住,可是透過小縫隙還能看見他,於是我就躲在那裡。
好半天,他嘴裡不知道說著什麼,邊說還邊笑著回頭,視線一落了空,馬上凝了臉,抬頭往四周胡亂看著,表情越來越慌。我開始還坐在後面好笑地看他,可是看到最後他的腿開始蹣跚,眼神竟然變成空洞,心裡像被鑿了一下,我趕緊跑出去。
轉到他眼前,他沒有吼我,也沒有驚喜,只是淡淡地問:“去哪兒了,人生地不熟的,別亂跑。”然後就拉著我往回走,臉上沒有笑容。走過戲臺前的廣場,很多人圍著一張告示,雖然離得遠,我還是看得很清楚,是康熙昭告天下二廢太子。胤祥停下看了一會兒,復又往前走,眼神更加空洞。
走回車子,小福子問是不是住一晚再走,他不說話,我剛要搭腔,他又突然很煩躁地喊起來:“不住,走,趕緊離開這兒!”
“你惱我了?”我忍不住問,實在受不了這種突然的沉悶。
“我今兒個才發現,我這人,原本就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怎麼還變成了眼中釘呢?”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聽得一頭霧水:“你說的什麼?你是不是惱我了?我跟你鬧著玩呢,沒跑丟。”
他回頭扯了一下嘴角:“沒有,我知道你鬧著玩呢,我就是冷不丁地就膩歪起那地方,再待下去,可能你真就丟了呢。”
我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車子飛奔在路上,要把天津城和那點詭異的氣氛統統拋在身後。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