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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著,不動不接。我在底下使勁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如夢初醒,嘴裡“哦,哦”兩聲,把茶接過去。
出慈寧宮,額駙一行正等在慈寧門外,我原來還想像這多爾濟雖不見得相貌堂堂,也該是氣度不凡。沒想到,眼前這個人雖然不算醜,但是行動做派、眼神表情都透著一種淫邪狂悖之態。我不禁捂住嘴看向仍舊恍惚的十三,頓時大悟。
幾天後,婚儀完畢,熹慧就要遠赴科爾沁了,我撩開一點車簾子縫看前面騎在馬上的十三,無精打采,身體隨著馬一顛一顛,連帽子後面的花翎子都在風中打著蔫。沒出門多遠,隊伍突然停下來,一個小太監過來說熹慧請我過去。我一上了喜車,熹慧淺笑著對我說:“趁這會子,咱們再趕著說兩句體己話。” 我心裡難受得很,什麼也說不出來。
熹慧把一個手絹包遞到我手裡:“嫂嫂,從今兒起,可就是完全要託付嫂嫂了。”見我不解,她深吸口氣又說,“‘一朝頓醒當年夢,方知成敗轉頭空’,嫂嫂,這句話留給十三哥。他如今人大心大,若有一日莽撞了,求嫂嫂千萬救他!我們姐妹代天上的額娘謝過嫂嫂!”
我噙著淚,幾乎找不回自己的聲音:“慧兒,原來你都知道?為什麼你不怪他,為什麼你不怨我?我勸不了他,這樣你還信任我麼?”
熹慧輕笑,一串淚珠劃過腮邊:“嫂嫂錯怪十三哥了,若不是他救我,也許現在我已經被嫁去漠北平息叛亂了。嫂嫂,這是命,這是我們為了大清江山不得不付出的代價。我們還是一樣信得過你,你是唯一可以陪他到最後的人。”
車子在離城門十里的地方停住,我下來站在官道上看送親的隊伍絕塵而去。那天的風很大,沙土打著旋兒跟在隊伍之後,把一個曾經真實的人帶入縹緲的視線以外。很多年以後,當我每每試著忘卻這一世情緣的時候,我總能清晰地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彷彿仍然身臨其境……
十三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晚上仍然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連燈都不點一盞。我推門進去的時候,藉著月光看到他雕像一般毫無表情的側臉。點上一盞燈,我走到他後面,輕輕幫他捏著肩:“幹嗎把自己關在這屋子裡呢,老是這樣不吃不喝怎麼受得了?”
他先還是一言不發,後來身體由僵硬慢慢放鬆,拉過我的手扣在他臉上。觸到一片濡溼,我心底一顫,抖著聲音告訴他:“對不住,之前竟是我錯怪你了。”
“你沒說錯。”他終於開了口,“我對不起額娘,是我害慧兒嫁給那樣的人。我救不了琳兒,我也救不了慧兒,我只想兩害相較取其輕,卻不知再輕也終究是害!”他突然轉過身來環住我,臉埋在我懷裡,低沉壓抑的啜泣聲震撼到我身體裡,震出我心頭的酸楚,合併著他的情緒一同洶湧在我臉上。
好久,我說:“我給你看樣東西。”說著我拿出慧兒的絹包,裡面是一個刻著“慧”字的小玉牌,連同之前熹琳給的那個一併拿給他看。他驚訝極了:“這是她們給你的?”
“是啊,這是她們對我的託付。”我笑得溫柔。
他慢慢站起來,深深看著我,然後從懷裡拿出第三枚玉牌放在我手裡:“這一塊,是我額孃的。”
我掂起腳,輕輕吻上他的眼。吮著他眼底的苦澀,我把三個女人的關愛融進自己的靈魂裡。當他一顆顆解去我襟上的紐襻兒時,當我們輾轉著在彼此的身心留下印跡時,我就篤定:我跟這個男人,互為天地,不可分離……
異數(1)
先知避不了天意 先覺躲不過真實
春賞百花秋望月,夏沐清風冬看雪,當生活變得像四季更替一樣規律時,神仙也會平凡。我漸漸忽略了康熙四十七年本該是個敏感的年份,每日裡琴棋書畫倒也風雅得很。只比較美中不足的是,後面總是跟著一個頗煞風景的爺:下棋的時候笑我,寫字的時候笑我,撥弄兩下琴絃的時候還笑我!除了刺繡時我舉著針他不敢笑以外,剩餘時間全都露著白森森的牙沒完沒了地傻笑。
瑾兒快要六歲了,三字經千字文背得頭頭是道,小孩子好奇心大,我就時常找些樸實的小故事講給她聽,或者找些小時候聽來的小曲教她唱。只是她最近愛翻有字的東西,還常常翻出我的滿文字帖一看就是老半天。
說到這滿文我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些個字頭雖然畫得不那麼離譜了,可是拼起來仍還是費勁,整字寫起來也是不得要領,心中著實沮喪。幸好有我們尊敬的十三爺,整天正事不幹,盯著我練字倒是勤快得很。端一杯茶,坐在我旁邊拾樂兒就是他每天的必修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