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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遠忘不了那日,這個男人被夜風和李全盛抬回客棧時的情景,渾身是血、渾身是傷,已經陷入昏迷。
七日,整整昏迷了七日,這個男人才撿回一條命來,他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她呢?”
他那個樣子,眾人沒有一個人敢說實情。
連最後,他紅著眸子、拿著長劍直直指著李全盛的眉心,“說!她呢?”
李全盛卻只是跪在地上,淚流滿面,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跪下的不只是李全盛,一個一個都接著跪了下去,夜風、玲瓏、夢如雪,還有他,包括緊急從宮裡宣過去的太醫,全都伏在地上。
誰都知道這一跪意味著什麼?
不是替李全盛求情,而是徹底碎了這個男人的希望。
劍,終是無力地垂落下來。
那一聲金屬砸在玉石地面上的悅耳脆響,心悸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
大家以為這個男人會發瘋。
可是沒有!
他很平靜,超乎尋常的平靜,只是眸中的一切彷彿在那一刻被定格下來,一絲一毫都不再動。
他靠在床頭,不聲不響、不吃不喝、整整坐了三日三夜,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他們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卻沒有一個人敢多說一言,只得陪著他,陪著這個少年天子,不眠不休。
這以後,這個男人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沉靜睿智的皇,配合治療、正常用膳、潛心政事。
只有他這個做兄弟的知道,這個男人有多痛。
心在流血腐爛,面上卻波瀾不驚,最痛也痛不過此吧?
所以一從荊南迴來,他就進宮了來了。
藉著窗外皎皎的月光,他點亮了一盞宮燈,許久才發現掩面坐在書桌後面的那人。
“四哥……。”他走過去,將手中的宮燈置於冷祁宿面前的案上,視線落在案桌上一個荷包不像荷包、沙包不像沙包、形狀怪異的東西上面。
半響,冷祁宿才緩緩將兩手自臉上移開,抬頭看了他一眼,黑眸上染著血絲,他淡淡地開口,“你回來了?”
“嗯!”十一點頭,看著這個男人愈發消瘦的模樣,只覺得喉頭哽住,發不出聲來,“四哥……”
“十一弟,我覺得她沒死。”他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十一一怔,見他凝著眸一本正經地看著自己的樣子,痛得心口一抽,他抿了抿唇,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知道,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那個女人的尋找,從來沒有。
但是,那崖下面除了嶙峋的怪石,就是湍急的河流,即使沒有找到屍體,生存的機會也是渺茫,而這個男人也不過是因為當時在樹枝上掛了一下緩衝才撿回一條命來。
這些他清楚,他也知道這個男人心裡更清楚,只不過是,強撐著最後一絲希望而已。
他眸中的痛苦糾結,落入冷祁宿的眼底,冷祁宿緩緩別過視線,半響,淡淡笑開,伸手指了指案桌前的一張軟凳,“坐吧!說說荊南河道的情況!”
“四哥……”
他不是過來和他談政事的。
見冷祁宿就凝著他,不語,似乎在等著他繼續,他又只得接著說道:
“荊南河道的情況很好,偶爾有些決堤的地方,十一已經交給工部去處理了,四哥不要操心這些。”
“嗯!那就好!”冷祁宿點頭,驟然想到什麼,“對了,如雪快要生了吧?”
十一沒想到他的話題轉得那麼快,微微一怔以後,應道。
“還有一月!”
“嗯,這段時間,我會少安排一些公務給你,你就多留在府中陪陪她吧!”
末了,也沒等十一開口言謝,就倏地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袍,“好了,夜已深了,回去吧!你這才剛回來,如雪肯定還在等著。”
說完,伸手拿起桌案上的那個沙包,放進袖中,就轉身往外走。
看著他僵直的背脊,十一愣了愣,半響才回過神來,“四哥也回龍吟宮嗎?”
又走了幾步,冷祈宿才緩緩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向他,“你還有事?”
十一有些難以相信,終是心中一喜,搖了搖頭,拾步追了上去,“十一希望四哥每日都能早些歇著。”
冷祈宿目光一凝,很快復又平靜下來,薄薄的唇邊緩緩綻開絕豔的笑意,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卻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守在門口的李全盛看得二人終於出來,也是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