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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一心一意崇拜的父親,不是父親。
從小到大,一心一意想要維護的杜府,並非家園。
不明就裡的身世背後,也許還藏著更多不堪的秘密。
當一切的理所當然被毫不留情地顛覆,那些堅持與挫折變成了一場一相情願的笑話。種種舊事在胸中藉著酒氣翻湧回溯,心頭湧上的卻是難以抑制的失落與更多空蕩蕩的迷惘。
所以流連他地,所以摒絕和杜府有關聯的一切,因為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面對曾經信以為真地堅守的一切。
而對面靜如淵泓的深眸,常常冷得彷彿早洞悉了凡塵中所有的喧擾。此刻忽而一點,淺澤的墨瀾居然如水般綻開。
一圈,又一圈。
環環重重,直波到人心深處。
溫涼,明睿,卻也無限包容。
她忍不住狠狠抹了下眼睛,“我才不……”
“哭”字還沒說完,吧嗒吧嗒,大滴的悲傷恣意滾落下來,比昨夜的雨更疾更快。
地上杯中,砸一處,深暗一處。
就似個受了委屈的稚氣孩童,不懂掩飾也不想掩飾,哭得全心全意渾然忘我。好像非要乾乾脆脆痛泣一場,才能重新呼吸,重新思考,重新獲得繼續下去的勇氣。
莫懷臣沉吟片刻,輕嘆間終究伸臂一拉,在微芒裡將某個小小的頭顱按入懷中。胸襟迅速被淚水浸透了,那點溼意慢慢地,似乎透過絲綿,稍微濡溼了身體裡躍動的那顆心臟。
世上唯有這一樁事,以為料到了,卻終究是料不到啊……
一個哭得盡情,一個依舊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傾瞳漸漸止住了淚,身體有些醒悟地僵住。
他才先低笑著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那絲尷尬,“哭好了?”
“嗯。”
“你哭好了,我可要換衫了。”
“你……”傾瞳登時又羞又窘,順勢一把推開他,“潔癖狂!”
她剛剛怎麼會誤以為這個男人有那麼幾分溫柔體貼的呢?怎麼會微微腿軟,小小心跳的呢?
他根本還是那個愛乾淨愛到死的小心眼兒,居然這個節骨眼都不給自己一點面子。
莫懷臣也不辯解,真的徑自回裡間去換衫。
傾瞳在外頭躊躇片刻,也不敢多瞅薄屏後頭那影影綽綽的動作,閉眼扯起有些沙疼的嗓子,“喂,我要走了。”
裡頭的動作停了下來。
“上次欠你一匹駿馬一張銀票,這次欠你一壺酒一件衣裳。記賬!”
說罷居然就歪歪倒倒往外走,照舊不回首一顧。
紗屏後頭的人頓了頓,好像有點開心,又有點無奈,“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隱隱地聽到門外飄回來一句,“還有,昨晚的事,謝啦!”
“沒良心的女人!”
清晨的杜府大宅,在薄寒中一派端嚴靜謐。
遲疑片刻才揚起手,大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現出杜魏風倦色濃濃的一張俊面。瞧見了歸家的人,他陡然渾身一震,驚喜地低撥出聲,“小瞳。”
“魏風……”傾瞳勉強衝他笑了笑。整整一日未進食喝水,不是有莫懷臣那點真氣支撐,她還真難自己爬回來。這會兒氣若游絲地倒嚇白了杜魏風的臉,“我想睡覺。”她丟出句不太負責任的話,就放任自己跌入信任的手臂間,口齒模糊地喃喃補充,“放心,我沒闖禍。”
黑沉的一覺,連夢都沒有,午後時分被外頭一陣人聲吵醒了。
迷茫片刻,她才發覺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屋裡,不過略一動彈就頭暈眼花。
果然民以食為天,飢腸轆轆一天,心胸肺腑都掏空了一般發虛。
幸而有人體貼,桌上居然早備了吃食,她趕緊翻身而起。不一會兒,鹹粥醬菜被一掃而光,一壺溫茶也被消滅殆盡,才終於不再兩眼發黑,緩過口氣來。
思路微明瞭,外頭你來我往的人聲終於漸自一字一句清晰地鑽入耳畔。扶住桌案的手,不禁起了些顫抖,攥起的骨節微微發白。
“杜大人病了?好,既然杜大人不肯理會,那本王可就直接把這東西交給父皇判斷了。父皇生平可是最恨被人騙的,到時候杜府究竟有沒有死過一位小公子,是否將三女身世隱瞞冒充貴族後裔令歷越皇室尊嚴蒙羞,這中間還有什麼陰謀沒有,父皇若是一意追查到底,出了什麼禍事,可就別怪本王沒有事先招呼!”
那個直捅捅的驕矜男音她十分有印象,正是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