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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了。
“官家……”韓彥直的聲音,也變得極其艱澀,“官家猜到,當時擄走劉夫人的,不是金人,而是流寇…………是劉夫人護住了雲兄弟。”
我良久無法發一聲,好容易才嘶啞道,“此段過往,究竟還有幾人知曉?”
韓彥直答道,我母親已經故去,世間知曉的,唯家父與我,如今,還有官家。
我垂眸,也堅決道,此事,確實不能讓雲兒知曉,咱們今後,便守口如瓶吧。朕知道,雲兒一定不會以母親為羞,但……朕更不能,令他因此自責,因此難過懊悔…………韓卿,你說得對,劉夫人極愛雲兒,所以才不去見他。如今這般……已然很好。
韓彥直低聲應下。
我再問,韓卿,如今,劉夫人的丈夫,對她如何?
韓彥直道,待她甚好。
我道,“找個機會,賜他府邸,良田白銀,讓他們……遠遠地走吧。”
局面
我竟見到幼時的岳雲。
他自藏身的樹洞處艱難爬起,渾身狼狽髒汙不堪,只一雙眼睛,清寒如水。娘……喚至沙啞,無人應答。岳雲眼裡泛出淚光,細細白牙咬住嘴唇,竟倔強固執地,蹲坐樹下,抱膝一動不動。仍由風吹雨打,飢寒交迫。引得途經此地的三兩難民見了,微微搖頭,繼而麻木前行…………不過是又死了一個孩子。
我急得奔過去,伸出雙臂緊緊一抱,用懷暖著他,低頭目視,一滴滴熱淚落到他冰涼的臉上,我伸手,給他擦擦。雲兒,雲兒,請你醒過來。
他忽然睜眼,面容卻已成年,正是我熟悉的臉…………只雙目茫然沒有焦距,盯著前方喃喃道,孃親…………
一瞬間,竟已在大理寺的陰暗囚房,岳雲戴著鐐銬枷鎖,蜷於地上乾草間,滿面紅赤,戰慄不已。娘…………他低微喚道,嘴唇灰白,乾裂滲血。
我疼得直撲過去,死死拉著他的手,慌忙找水,凝噎間,竟聽得外間獄卒哀聲嘆道,“少將軍若高燒不退一病不起倒還能少受些罪……不然三日後還要再過堂上刑…………可憐,可憐!”
聽得我驟然眼前一黑,墜入無底深淵…………啊!!驚叫一聲,我才察覺自己汗溼中衣,竟已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岳雲……岳雲……
好半天,才分辨清楚今夕何夕,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我拼命想:岳雲如今身在揚州稍作休整,正要對戰捲土重來的金人呢!
隨身伺候的小內監見我驚醒,忙上前來服侍,我接過他呈上的熱茶,又喘了喘,聞了聞那茶香…………卻不喝,放下問,“幾更了?”
才三更。我又讓他伺候熱水,自己擦了把臉,換上新的中衣,披了外袍,乾脆起身,在帳外隨步走走。
月光照在湖面上,明亮如鏡,粼粼銀色波光一望無際…………我痴痴看著,心想,這湖水的外頭,就是長江,江水順流而下,便可至揚州。每日都思念他,卻見不著人…………可他縱然看見滾滾長江東逝水,也壓根不會想到逆流而上,與我輕言細語一番。
聽得有人走來,我回頭一看,“韓卿,還未休息嗎?”
戎裝的韓彥直,真如月下玉樹一般丰神俊朗,我讚歎歸讚歎,卻還是提不起和他聊人生聊理想的興趣來…………若是此景換了那個人,我絞盡腦汁也要拉他,或賞月漫步,或對坐暢談吧?當然,幾乎也就是我一個人厚著臉皮囉嗦,若非特別,岳雲是要問一句,才回一句的。
韓彥直對我施禮,與我略略寒暄,見我心思不寧,便問道,官家,可是還為了白天劉夫人之事介懷?
我不答,只悵然望著湖面遠處,裹緊外麾。
“官家,此事造化弄人…………嶽伯伯當日已聲名遠播,我父唯恐劉夫人之事若據實告知,傳揚出去,會引得無數宵小之輩,口出汙言穢語……”
“朕知道。”
“朕還能猜到,當日你爹爹先說劉夫人改嫁給了自己麾下小兵,是想試探試探岳飛的態度。見他深恨之……自然無法再說。如今又過了這麼多年,岳飛也娶了李氏,兒子都再生了兩個,唉,一切已無可逆轉。”
韓彥直只道,嶽伯伯是重情重義之人,若知曉真相,定會諒解。
我道,“得知真相,諒解放下心中深恨的,倒是岳飛。可……他放下了深恨,卻又會愧疚,而云兒……更要揹負勝過岳飛十倍的愧疚痛苦。另一方劉